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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世降神:我在诡怪世界请神上身

赛博电椅著

其他类型连载中

本是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段延穿越到80年代的平行时空,他却没想到本以为已风平浪静的生活却在某一天被诡怪撕得粉碎。幽暗小巷内,白骨为颈,画皮作相的怪物逐渐逼近,生命悬垂就在此时。关押室内,段延如何设法洗脱杀“人”嫌疑? 人类和诡怪的殊死较量: 东方神灵与诡异邪神的对抗; 人性与神性的纠葛碰撞; 段延在充满诡怪邪神的世界中将如何一步步掌控降神之力,消灭诡怪,发掘世界的真相!

主角:更新:2024-03-05 22:4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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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诡世降神:我在诡怪世界请神上身》,由网络作家“赛博电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本是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段延穿越到80年代的平行时空,他却没想到本以为已风平浪静的生活却在某一天被诡怪撕得粉碎。幽暗小巷内,白骨为颈,画皮作相的怪物逐渐逼近,生命悬垂就在此时。关押室内,段延如何设法洗脱杀“人”嫌疑? 人类和诡怪的殊死较量: 东方神灵与诡异邪神的对抗; 人性与神性的纠葛碰撞; 段延在充满诡怪邪神的世界中将如何一步步掌控降神之力,消灭诡怪,发掘世界的真相!

《诡世降神:我在诡怪世界请神上身》精彩片段

一阵寒风刮起了地上还未清扫的落叶,王小刚不由得紧了紧身上那满是补丁的绿皮军大衣。

他伸出双手,向手掌哈了一口气,使劲的搓了搓,随即又缩进了那宽大的袖子里,仿佛这样能给他带来一丝温暖。

“还磨蹭什么呢?走快点!课本不拿回来我看你今晚作业怎么写!”

背后传来妈妈生气的叫喊,王小刚没敢吭声,只得加快脚步朝学校走去。

天空中不时飘过大团的云彩,清冷的月光时隐时现,隐隐约约映出小路的痕迹。远处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叫,更是衬得此时的寂静,仿若落针可闻。

“咔”

王小刚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脆响,但在此时却无异于一声惊雷炸开在他的耳边。

他猛的转头望去,却只见路口拐角处一片漆黑,他静静的凝望着,那片黑暗深处好像有一团人形的阴影模糊不清,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咚咚…咚咚…咚咚”

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

时间仿佛被无限的拉长,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慢,生怕发出什么动静。

就在此时,身侧的门突然被打开。

“哟,小刚啊,这么晚出去干啥啊”

“啊!!!!!!”

王小刚不由得被惊得大喊一声,回过神来面前是一位同样被他有些吓到的中年妇女,这人他认得,是街东头常卖菜的张芳芳,妈妈常去她那买菜,所以很熟悉。

看着同样被吓到有些惊慌失措的张芳芳,王小刚不由得有些歉意的说道

“对不起啊张姨,我刚发呆呢,吓到您了,我课本忘学校里了,正准备去取呢。”

“你这孩子,把俺吓一跳,幸亏这条巷子大都是上夜班的,不然你这一嗓子不得都给嚎起来?路上黑,走路注意着,快去吧。”

张芳芳一手揉了揉小刚圆圆的脑袋,随后把被另一只手卡在腰间的洗脚盆里的水向外一泼。抖了几下又关上了门回屋子里去了。

擦了擦额头上刚刚被惊起的冷汗,本来就胖的小刚感觉背上一阵湿黏,不舒服的扭了扭,又把手从脖子后面伸进去使劲挠了挠,这才让他好受了些。

再次回头望向那阴暗的转角处,却并无刚才那种瘆人的感觉了,双手拍了拍有些臃肿的脸颊,王小刚心想。

“别再自己吓自己了!

回学校取个作业能有啥事,早点取完回去写作业,不然回去晚了又得挨老妈骂了。要是再让老爸知道了那还不得打死我。

都怪段延,下次再也不听他讲鬼故事了!吓死个人!”

王小刚回了神,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又朝着学校走去。

渐渐的,远处微弱的灯光映出了学校的名字——沈城二中,学校不大,一栋三层的教学楼,一栋两层的办公楼,一片操场,这就是全部了。作为沈城最好的两所高中之一,虽然比不得升学率最高的一中,但也是王小刚这样的一般家庭梦寐以求的学校了。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嗒嗒的脚步声响彻在街道上,昏黄的路灯把王小刚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像是要融进那路口蔓延出的阴暗当中,一步步向着学校走去,校门口传达室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然而此时的王小刚心里却在苦恼着。

该怎么跟看门的老刘头说啊,唉,他那脾气又臭又硬,整天拉着个驴脸,能不能放我进去拿书啊。

不多时,王小刚走到了校门前的传达室门口,抬手摒去头上渗出的冷汗,探头朝屋里看去,却发现以往坐在里面喝茶的老刘头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诶,奇了怪了,这老刘头平常不一直缩在这喝茶看报呢么,今儿怎么不见人了?”

伸出手推了推门,伴随着“吱呀”的一声,有些老旧的布满斑驳的木门被缓缓的推开了。迈过门槛进到屋内,小刚环顾了一圈。

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但另一侧的报纸却被撕的七零八落,拾起最大的一片报纸,看着上面印着的新闻。

《我市西影山方向突现暗红色天空》

王小刚这才想起来,三天前的那个下午,正在外面玩的他突然听见旁边的人都在惊呼,于是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暗红色的天空。

那是一种让人看了很不舒服的红,红里透着黑,跟伤口上结的血痂一般的颜色,和旁边橙红色的夕阳泾渭分明。

那天回来之后,大家都凑到街坊里有电视的人家里去看新闻,但是新闻里只说是什么微小颗粒散射了太阳光什么的,具体他也记不太清了,但是邻里街坊的大人都说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害怕有血光之灾,所以最近晚上都不让孩子出门,只有他的妈妈不信邪,这么晚把他赶出来取课本。

手里捏着报纸的碎片,转过头看着昏暗的教学楼,王小刚的心里有些发怵了。

老刘头不在,这桌子上的报纸也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劲。

但是想想老妈的怒容和完不成作业被老爸知道的后果,他不由得咬了咬牙,还是向着教学楼走去。

教学楼总共分为三层,从下至上依次是高三到高一年级,每个年级总共有八个班。

“我取了课本赶紧往回跑,应该没什么事吧,没事的没事的。”

踏进教学楼,从怀里掏出搁家里带来的铁壳手电筒,打开开关,王小刚径直朝着三楼最右侧的班级,高一八班走了过去。

从裤兜里翻出开门的钥匙,王小刚拍了拍自己滚圆的肚子,不由得暗自庆幸道:

“幸亏今天值日,钥匙在我手里,不然我可真没法从窗户翻进去。”

进了教室,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熟练地摸到自己位于教室后侧靠窗角落的座位,把手伸进老旧的木制课桌的桌兜,拿出了一摞夹杂着卷子和作业本的课本,一本一本的往下翻,终于找到了那本被他遗忘在教室的数学课本。

“呼,可算让我找到了。”

把课本卷成一卷,塞进怀里,出了教室,用手里的钥匙再次把门锁上,一阵冷风刮过王小刚的后颈,他不由得把脖子向衣领内缩了缩,但此时一阵尿意突然袭来。

看着教室旁边伸手不见五指的厕所。又转头看了看下楼的楼梯,想快点回家的欲望终究没能胜过诚实的身体反应。

王小刚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手电筒走进了厕所。

解开裤腰带,伴随着“呼”的一阵松气声,王小刚感觉仿佛刚才所有的恐惧都被释放了出来,重新系好腰带。

还不待走出厕所,只是刚一转身。

一张满布皱纹的阴沉的脸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紧紧盯着他,脸和脸之间仅仅相隔一指的宽度,王小刚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湿热的鼻息扑打在脸上的触感,那一瞬间,巨大的惊惧席卷了王小刚。

“啊!!!!!!”

一声尖叫顿时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王小刚急忙双手乱甩往后退,却不想臃肿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两只手也杵进了小便池里。

顾不得此时的丑态,王小刚连忙抬头向上看去,原来竟是刚才没见踪影的看门老刘头。

瞧见了是个正经的大活人,他心里的火顿时蹭蹭的往上冒,正要破口大骂,却见老刘头依旧铁着一张脸,但嘴角像是止不住的上扬,显得有些怪异,嘴里吐出一句嘶哑阴冷又含糊不清的话。

“赶紧...吃...回家...嘻”

王小刚是个胆小的,见此情景刚升起的火顿时又熄了下去,撑起身子走到洗手池边冲了冲手,便连忙跑下楼去,临走时还不忘大喊一声:

“老刘你个大龟荪!”

骂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而仍在厕所内的老刘头脸上的却扬起了愈加诡异的笑容,两边的嘴角猛地咧到了颧骨,甚至因为快速的扯动,导致嘴角被撕裂出血,眼角下坠眼睛眯成了两个半圆,伴随着怪异的语调含糊不清的话语从口中传出。

“吃...回家...吃了...回...吃了你!嘿哈哈嘻嘻嘻嘻嘻嘻嘻”

突然,老刘头的脖子猛地拉长,扯出了一条鲜血淋漓的大骨,骨头不断的伸长,托着老刘的头在空中摆动,四肢着地以极快的速度向外爬了出去,而那张扭曲的面庞上依然挂着刚才那诡异的笑容。

王小刚走出了校门许久,心里依旧愤愤不平,但想到平常早已下班回家今天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见踪影的暴脾气老爸,他的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庆幸。

“真是晦气,唉,老刘头今天犯什么毛病,不好好看门瞎逛悠,我得赶紧趁老爸没回家往回走,不然被发现又是一顿打。”

一阵寒风吹在他被水打湿的袖口上,不由得冰的他一激灵。

正在此时,身后远处好像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的清晰。

王小刚转过身去,但映入眼中的一幕骇的他肝胆欲裂,只见一个四肢着地的怪物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爬了过来,一根狭长的挂着血肉的白骨顶着一颗带着怪笑的头颅在空里伸着,仔细一看,那张脸——竟是老刘头!

王小刚急忙回过神,撒开丫子就朝家跑,回回一千米跑七分钟的王小刚爆发出了他以前难以想象的速度,他边跑边喊,但这条街大多是商铺,夜里锁了门便没什么人了。

所幸此时离自己家所在的巷子只有两个转角了。

三十米…

背后的老刘头正垂涎欲滴。

二十米…

老刘头的眼睛泛着奇异的光。

十米…

“吃…吃…让我吃了你!嘻嘻嘻嘻嘻~”

终于,王小刚看见了最熟悉的那条巷子。

此时他连忙转身跑进巷子里侧身进了出门时看见的那个有些阴暗的岔路小道内。

他不敢发出声音,于是只能张大嘴巴,无声的呼吸。肺部带来的剧烈灼烧感,灌了铅似的双腿,身体的不适令他异常难受,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死死的憋住,他怕任何一点动静都有可能引来老刘头,如果那个怪物还能被称作老刘头的话。

汗水似瀑布一般从他的脸上滑落,流进他的眼睛,蛰的他生疼,但好在他的坚持是有回报的,听着渐渐远去的怪笑声,王小刚知道自己已经甩开了那个怪物,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不明白明明不久前才见过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那种怪物!

来不及细想,此刻被吓破了胆的王小刚只想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回到那个温暖的家里去。

他平复了呼吸,正要迈步往家里走,背后却传来声音:

“小刚,你不在屋里写作业在外面干啥子?”

王小刚回头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老爸,望着老爸带着笑容的脸,此时的王小刚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害怕和委屈,连忙跑过去扑进了爸爸的怀里。

“爸,吓死我了,学校看门的老刘头突然变成怪物了,一根长长的骨头顶着头在天上飘,他还在地上爬,吓死我了!”

痛哭流涕的王小刚埋在爸爸的怀里哭诉着,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因为恐惧而刻意压抑着的哭声渐渐止住,两者之间只剩下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王小刚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那个暴脾气的老爸什么时候这么和善的对自己笑过?

抬起头望向老爸,那张脸依然带着刚才那朴实温和的笑容,定定的望着他。

头颅猛然伸长。

“呜!!!”

水烧开的声音把段延的思绪拉了回来。

关火,提起烧水壶,往暖水瓶里加满水。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已经一年了,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了。

本来常年不做家务的他也慢慢习惯了烧水扫地这些杂乱的家务活。

他原本是大学里备受期待的田径国家一级运动员,荣获多项国家大赛的奖项,在一次跟朋友出去打篮球的时候,他和朋友刚完成了一记漂亮的空接扣篮,正转身庆祝,却没想到身后的篮球架倒了下来,之后就是两眼一黑。

待到他再次睁眼,大街上满布的粗布衣裳,扬着灰尘的土路,低矮复古的建筑,无疑不提醒着他这是一个十分落后的年代。

好在,这里的文化和语言也都与过去相同,让他不至于速成一门外语。刚醒来的时候确实很慌张,好在用摔了一跤摔成了脑震荡导致记忆有些混乱的幌子给圆了过去。

之后的一个月里,段延逐渐消化了这具身体——也就是另一个段延的记忆。很不幸,他真的是在那一跤给摔死了。同时他也很庆幸,那一跤确实摔死了他,不然自己就真的死透了,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有了第二次生命。所幸他的父母都是非常温和的人,十分关爱他,所以只让他在家静静休养身体,并未深究,这才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回来啦”

听见妈妈的声音,段延走出厨房向外看去。他知道,这声欢迎代表着身为人民警察的父亲下班回家了。

橄榄绿色的警服,红色的领章,胳膊上布质的盾形臂章,蓝底,红白边,大大的印着“公安POLICE”,头顶大檐帽,两道黄色尼龙丝带紧围帽墙,脸上总是挂着和煦的微笑,胡子剃的干干净净,稍有些中年人特有的小肚腩,一手拎着泡着茶的大水瓶,一手挂着刚买回来的菜,这就是段庆国,是这具身体,也是他现在的父亲。

小跑两步上前,自然的接过段庆国手里的菜。段延随口问道:“爸,今天加班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今天开了个会,上头突然给批下来一批54式手枪,甚至还有56式冲锋枪。哥几个哪见过这阵仗啊,平常使的都是警棍,手枪那可是局里的稀罕货。这下好了,现在几乎人手一把。可把局里那帮兄弟宝贝坏了,咂摸了半天才肯下班,我也就跟着多呆了会。”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怎么突然发枪下来,还这么多?”

刚刚晾完衣服的李秀梅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随即双手团成一团,一脸担忧的看着段庆国问道。

“开会的时候上头也没具体说明,只说了要加强巡逻戒备,尤其是夜班巡逻。放心,应该没什么大事,最近没听说有什么大案,只是你们也多注意点,晚上尽量别出门。”段庆国抱住李秀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那就好,你俩赶快进屋坐会吧,饭马上就好。”

听完,李秀梅悬着的心才放到了肚子里。从段庆国的怀抱中脱出来,转手接过段延手里的菜进了厨房。

正要跟着进屋,段延却听到院门口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身向门口看去,一道清丽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中。

一头柔顺似水的黑色披肩长发,长长的睫毛点缀着清澈透亮的眼瞳,弯弯的柳眉轻轻的挂在洁白的额头下方,琼鼻挺立,像玉兰花瓣一般的薄薄的双唇扬起微笑。所有精致的五官都在这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上完美的契合。清丽的身段更是衬得她出水芙蓉般的纯净。

是崔梓文,段延一眼就认了出来,不奇怪他能有如此迅速的反应,毕竟从他醒来后,每天下午都能准时看到她,有时带两个鸡蛋,有时端着一杯牛奶,有时甚至拎着一条鱼,几乎风雨无阻,换个傻子来也明白她喜欢自己,只是可惜有人不知道。她是在这具身体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也是他非常喜欢的人,只是一直都在心里闷着,不敢表白,害怕说出来连朋友也没得做。

可没成想,还没来得及说,人就没了。

“嘿,发什么呆呢!不会病还没好吧?”

正在心里感叹着,崔梓文已经走到了近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我没事,刚才在想事情走神了,怎么啦,找我有什么事吗?”

“今天王小刚一天都没来,秦老师让我叫他家长明天到学校里,顺便给他送今天的作业,走呗,陪我一块去吧。”

“这活怎么落到你头上了?”

“没办法,谁让我是班长呢?”说完,崔梓文有些骄傲的扬起了头。

“唉,好吧,等我跟爸妈说一声,天已经黑了,咱俩快去快回。”

回到房间内,双手伸进袖子,穿上自己的外套,看着父亲疑惑的眼神,段延解释道:“爸,我陪文文去给同学送个作业,就是在学校附近住的马小刚,你认得。帮我跟妈说一声我晚点回来吃饭,你们先吃。”

“好嘞,早点回来,照顾好文文,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

听着段庆国关切地嘱托声,段延和崔梓文出了院门,朝着王小刚的家走去。

漆黑的天空上,几朵大团的乌云遮蔽了月光。残缺的新月只能趁着缝隙隐约散出些光亮,晚上的风透着些阴冷,顺着脖子,袖口像是要钻到人的骨头里去。

行走在去往王小刚家的路上,段延的记忆里慢慢浮现出关于王小刚的信息。他的母亲是纺织厂的夜班工人,工作强度大,时常会加班,虽然有些泼悍,但是把家照顾的很好。父亲则在附近的饭馆当厨子,是个暴脾气,时常打王小刚。在家长会给崔梓文帮忙的时候都曾见过。而王小刚身材虽然有些矮胖,还挺胆小,但平常总是乐呵呵的,跟班里同学的关系处的都不错。

“呆子?呆子!到了到了,你怎么又发呆啊。”

耳边熟悉的声音把段延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抬头看去,一条极为狭长的巷子蔓延进了幽深的黑暗中,只有月光和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还泛着光亮,在这片黑里拉出长长的影子,而属于王小刚家的那扇门前,此时,正静静立着一道臃肿的身影,说不出为什么,段延心里只感觉有些不对劲。

而崔梓文同样看到了那道身影“喂!王胖子,你今天怎么没到学校来啊?老师让我来叫你家长明天去学校!”

崔梓文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突然,段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不由得痛呼一声,崔梓文转头看向身边的段延,正要开口责问两句,只看到段延表情凝重,细密的冷汗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见此情景,她的气势顿时降了一大截,低声问道:

“怎么啦,突然抓着我?”

“别过去!”

“为什么啊?等我跟王胖子交待完咱们就可以回家了啊。”崔梓文奇怪的问道。

“他太高了。”

崔梓文连忙转头再向那道身影望去,耳边传来段延有些颤抖的声音。

“他的头... ...太高了。”

幽暗的小巷内,几盏暗黄的白炽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伴随着阵阵寒风,灯泡也被吹的左右摇摆,常年电压不稳导致灯泡的光闪烁不定。四散的光线非但没有给段延两人带来丝毫的安全感,反倒令黑暗显得愈加的深沉浓厚,好像充满着恶意。

听见段延刚刚的话语,崔梓文这时才发觉出不对。借着飘摇的灯光,仔细向王小刚家门口的那团阴影看去,虽然同样的胖,但确实比王小刚要高出不少,比起王小刚矮胖的身材,那团阴影更像是电视里看过的那种陶瓷烧制的花瓶,有着高高的瓶颈和敦实的瓶身。

“呜呜呜......”

一阵强风刮过,带起一阵灰尘迷住了崔梓文的眼睛,急忙用手擦拭干净,再向那边望去,一缕灯光终于映出了那团阴影的上半身,那张脸,确确实实是属于王小刚的,但此时正咧着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正正的盯着两人。往下看去,那本该是脖子所在的位置,一条挂着肉丝的鲜血淋漓的长骨赫然闯进了段延两人的视野。

“嘶————”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一切都提醒着他们危险!危险!危险!如果这会儿是在打游戏的话,那一定已经满屏泛红印满大大的“警告!”了。但很可惜,这里是现实。

“班——长~嘿 嘿嘿 嘻嘻嘻”

嘶哑又泛着奇怪音调的声音将两人拉回现实,“王小刚”——或者说那头怪物此时已然转过身来,腹部鼓胀了一圈,身上遍布着不规则的凸起肉瘤,两条后腿更是呈反关节式弯曲,惨白的骨刺穿破皮肤,行动间咔咔作响,正一步一步的朝他们爬过来。剧烈的恐惧几乎要将段延淹没,作为新时代下成长的信奉唯物主义的新青年,他发誓从小到大学校的教科书里可没出现过这种东西!

牵着崔梓文的那只手上传来频繁且剧烈的抖动,段延这才发现这个平时在自己面前古灵精怪的“文静”姑娘已经吓的说不出话了,只有放大的瞳孔和急促的呼吸诉说着她的恐惧,此时的她甚至哭都哭不出来,被骇的呆呆立在原地。

段延感受着身边女孩的颤抖和害怕,又看了看正逐步朝他们接近的怪物。终于回过了神,他的大脑在霎那间急速运转。

我带着她两个人是绝对跑不过这头怪物的。她平常本就疏于锻炼,不管那是什么东西,一旦被追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这的一年里我每天都在锻炼,唯独跑步这一项我有自信,好在这具身体的底子不错,只有我来想办法引开它,她才能活,靠着我的速度或许能甩开它!

一念至此,段延转头猛然暴喝一声:“跑!!!”

一声大吼将崔梓文唤回了神,此时她的泪腺才终于苏醒,淌满泪水的双眼看着段延,声音颤巍巍的问道:“那...那你呢?”。

“别管我,跑!你跑了我才能安心想办法逃命!”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去找人救你!”崔梓文明白自己继续留在这里无济于事只会带来负担,转身向远处跑去。

“啧,真不该耍帅的。”

崔梓文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段延转过头来,看着眼前四肢着地正逐渐爬行着接近自己的怪物,心里微微浮现出一丝悔意。

伸手使劲拍了拍自己抖得厉害的小腿,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段延心想,

这东西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得想个法子吸引住它的注意力,尽量多替她争取点时间。

深吸一口气,止住下巴不自觉地打颤。

段延朝着怪物大声的骂道:“乌龟王八蛋,你爹没把你拴好给放出来了?碰见爷爷我还不快跪下磕一个?”

“爹?爹...爹!爹吃了我,他吃了我!!!”脸上原本挂着怪笑的怪物一时间先是呜呜咽咽的号哭,继而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怨毒的瞪着段延,目眦欲裂,四肢并用,在巷子内横冲直撞接连撞碎一路的柜椅杂物向着段延狂奔而来。

“这下玩大了”

段延连忙迈开步子朝着和崔梓文相反的方向跑去,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长颈怪物。

凛冽的寒风如钢刀般刮在段延的脸上,但他丝毫不敢有所松懈,背后沉重的步伐和愤怒的咆哮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被追上的后果。

怎么办?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这样下去我的体力迟早会被耗尽。

就在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回闪起晚上段庆国回来时所说的话,“今天开了个会,上头突然给批下来一批54式手枪,甚至还有56式冲锋枪。”

“对了,往警局跑,那里有枪,有值班的警察,只要跑到那里,就有希望!警察局离这里只有两条巷子的距离,我撑得住!”

段延拼命的跑,但身后的怪物四肢并用,速度却丝毫不慢于他,距离始终无法拉开,甚至正在逐渐的被拉近。

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嘶吼,他侧身一闪,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在向前跑的过程中不断的将身旁的柜子凳子架子向下摔以期可以稍稍阻挡怪物前进的速度。

段延的措施确实起到了作用,倒在地上的杂物迫使怪物不得不将肢体抬得更高来翻越这些障碍,他不由得向后发出了放松的笑声。

然而正当他为自己的方法起到作用而感到庆幸时,怪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爬上了侧边的围墙,五指和掌跟以及足跟都伸出了尖锐的骨刺刺进墙体内来辅助它进行固定,他们之间的距离再一次被拉近。

笑声戛然而止。

“该死,不带这么玩的啊!。”

段延连忙回过头来,压榨出肌肉里的每一分力量来助他加速,短时间内快速的跑动所堆积的乳酸令他的双腿逐渐沉重不堪,尽管已经尽力维持,但还未完全锻炼成熟的身体在如此高强度的跑动下已有些不堪重负,呼吸逐渐变得沉重。

又是一个转弯,此时的段延距离警察局仅剩最后一个巷子。

撑住,只要撑过这里,只要撑过这里就好。

巷子的尽头,仿佛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100米…

50米…

10米…

巷口处闪出一条黑影,本以为是出来夜班巡逻的刑警,段延正要大声呼救,却发现那道身影竟然是王小刚的父亲,来不及多想,他已经跑到了近前,连忙拉住他的手臂,想要带他一起逃。

“快!跑?”

一根尖锐的骨刺从段延的胸膛穿出。

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去。

依然握着的那条手臂的主人,脸上泛起了邪异的笑容。

“咚”段延被重重的甩在地上。鲜血从胸膛里汩汩流出,逐渐染红了地面。

此时身后的怪物已经追来,视线愈发的模糊。

“吃…我想吃…”

“吃吧,吃完了记得处理掉那个逃走的女孩”

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终于完全黑了下去。

要…死了吗?

我又要再一次死了吗?

这次死了我还能有下一次吗?

一阵生死间强烈的恐慌猛然袭来。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怪物得到首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梗长的头颅凑近段延的尸体,准备饱餐一顿。

“嗡…”

本应成为一具尸体的段延伤口处突然激射出刺眼的金光,身体缓缓的从地面浮起,悬立在空中,双眼全然满溢着金光,脚下散发的气浪不断向四周扩散,掀起阵阵尘土。

“铛”

王小刚的父亲,王宽收回掌心延伸出的骨刺,跳跃着向后退去,眯起眼睛看向段延,一层金色的光盾如水波般在段延的身前显形。

“白骨为根,画皮为形?妖孽邪祟,安敢放肆!”

一阵浑厚且具穿透力的声音从段延的方向传出,但奇怪的是他的嘴唇却依然紧闭着。

段延身上逸散出的金色气息逐渐化作线条在身后凝聚成一尊法相,只见那法相,足着云头锦履,腰环兽首腰带,身披鳞甲,肩绕条绫,倒提一杆宣花板斧横在身后,虎头方脸,怒目圆睁。

“尔等妖邪,欲坏吾等大事,给吾死来!”

法相举斧绕身一劈,当即便有一道弧形光刃急速向王宽父子斩去。立在头前的王小刚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斧枭首,带着错愕的头颅落在地上,两颗圆睁的双眼无神的看着王宽。见势如此,王宽双臂化为巨大的锥状骨刺,横在身前,光刃与白骨相接,顿时迸发出刺眼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声音。

“这样下去挡不住。”王宽心想,身前这不知道是什么玩意随手发出的一击给了他巨大的压力,身前的骨刺更是逐渐绽开裂缝。

一念至此,王宽奋力举起两条骨刺,竭力向右侧偏转。

“噗呲——”

一条带着鲜血的骨刺臂膀被光刃切了下来,光刃后续仍然速度不减,轰击在巷子内的红色砖墙上,顿时将其炸成了一地齑粉。

而丢掉一条臂膀的王宽则紧捂伤口,双腿肌肉猛然暴涨,掀起一阵尘烟,一跃便消失在了远处。

“为时...尚早”

身后法相逐渐消散,段延的身体从空中摔落在地上,但胸口处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光滑的皮肤。

“喂,前面好像有人!快过来看看!”

巷口处,离巷子不远的警局听见如此大的爆炸声响,连忙派出警察配枪前来查看。

手电筒的光亮逐渐映出了段延的身形。

“诶,这不是老段家的小子吗?怎么在这?”老警员急忙俯下身去检查段延的情况。

“喂...快看看这个!”听见身旁同事颤抖的声音,老警员不由得感到奇怪,向着同事举起手电筒照着的那片区域看去,眼前的一幕,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惊。

像是被迫击炮轰过一样的巷子围墙,一根流着鲜血的臂膀,还有地上已经身首分离的...王小刚!

“姓名?”

“段延”

“性别?”

“男”

“年龄?”

“16”

“昨晚九点到十点,你做了些什么?”

“老师让崔梓文叫王小刚的家长明天到学校,哦...是今天。崔梓文喊我陪她一起去,之后我们到了王小刚的家,但是王小刚变成了怪物。他的脖子是一条血淋淋的长长的白骨!浑身都是肉疙瘩,后腿折了180度,四肢在地上爬!哈...呼...哈...呼...”

“深呼吸,深呼吸,冷静些,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

“呼...我...呼...我害怕崔梓文被追上,我想着我跑的快,就想办法引开那怪物,我拼命的往公安局跑,快跑到巷子拐角的时候,王小刚的爸爸出来了,我想拉着他一起跑的!但是,但是他的胳膊突然变成了一根巨大的骨刺,戳进我的胸口里了。再然后...然后...我...死了?我就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你冷静些!你现在很好,你在公安局里!你很安全!”

审讯室外,李秀梅紧紧地攥着段庆国的袖子,强忍着眼泪向公安局长李军哭诉道:

“哥,小延这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啊,你知道的,他不可能杀人的!他那么乖,那么孝顺,怎么会杀人呢!呜...呜呜呜”

李秀梅再也止不住眼角的泪水,呜咽的哭了出来,身子一软,整个人瘫靠在段庆国的身上。

“妹子,我也不相信小延他会杀人,只是,唉,只是现场除了王小刚身首分离的尸体,跟一条流着血的胳膊外,只有小延在那,他现在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我也没什么办法。”

李军拍了拍李秀梅的肩膀,不由得叹气。

“局长,我懂,我明白。您不用顾及我们,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段庆国的声音嘶哑中带着些许颤抖,整个人的腰弯了一截,像是精气神被抽走了一般,只有两只拳头紧紧的攥在一起,渗出鲜红的血。

“吱呀”

开门声响起,审讯室内一个警员走了出来。

“局长,段延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他声称王小刚变成了一个脖子是白骨,四肢着地爬行的怪物,还说王小刚的父亲的胳膊变成了一根巨大的骨刺,并且穿过了他的胸膛,说他已经死了。”

听到这里,李秀梅再也承受不住,手捂着嘴满脸不可置信,随即头便向后一扬,整个人昏了过去。

身旁的段庆国和李军连忙伸手去扶,李军急忙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塞进段庆国的手里。

“开我的车,赶紧送妹子去医院,这边有我在,你放心。”

“哥,拜托了!”

段庆国深深的看着李军的双眼,拦腰抱起李秀梅,快步跑向了李军的车。

载着两人的汽车逐渐消失在视线内,李军回过头来,看向这名警员,问道:

“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

“局长,段延提到了他的同学崔梓文和王宽。我们可以从这两个人入手找找线索。”

“带上几个人,快去查!”

审讯室内,段延弯下腰,不住的干呕,眼泪混合着胃液和唾沫从嘴角滴落,整张脸更是因此一片涨红,那段死亡的回忆带给了他强烈的痛苦和后怕,被骨刺刺穿胸膛的痛楚是那样的逼真,呼吸逐渐停止,窒息感如同海底深渊般将他包裹,鲜血一点点从体内流出的绝望更是足以逼疯任何人。

不对,不对!我确实是死了,在那里,被王宽给杀了,那种感觉绝不是假的,我确确实实死在了当场!

但是…但是…为什么我还活着?

段延伸出手穿过破着一个大洞的衣服,用力按了按自己洁白无暇的胸膛。

等等!

这里的皮肤太白了,是新长出来的,是新长出来的!

我没错,我确实是死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又活了过来。

段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从那种逼真的死亡感觉中缓过来。

冷静,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情况。

段延抬起头,向审讯室内还留着的警察问道。

“您好,请问一下你们发现我的时候周围是什么样的?”

“哦,你冷静下来了吗?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正趴在地上,旁边的墙跟被大炮炸过一样,都碎成粉了。地上还有一根流着血成年男性的胳膊,以及身首分离的你的同学——王小刚”

王小刚死了?那种怪物也有人能解决掉?

“那王宽呢?警官,王小刚的父亲,王宽也是怪物!不快点抓到他的话,崔梓文会有危险的!”

“崔梓文,对了,警官,我的同学崔梓文怎么样了,她现在安全了吗?”

听到段延连珠炮般的发问,桌子后坐着的年轻警官连忙站起身双手下压,试图让显得有些急躁的段延冷静下来。

“你别急,关于崔梓文的安全,已经派人去找了,包括王宽也派人去找了,但是王小刚并不是你形容的那种怪物,他是很正常的人类。”

“人?他怎么可能是人!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是人!”

段延脖子上的青筋猛然的鼓了起来,唾沫随着他的大吼四溅飞出,想到自己昨晚遭受的一切,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话语。

“你别激动,我也才调来不久,局长特意下令要照顾好你,要是你出什么问题我很难办的,这样吧,我给你看看昨晚案发现场的照片”

说着,年轻警官从文件袋里取出了一张彩色的照片,向段延的方向举了起来。

段延连忙把头向这边伸了过来

“怎么…可能?”

段延失魂落魄的瘫坐在了椅子上,然而照片里的王小刚虽然依旧是那样的胖,但是无论是脖子处那鲜血淋漓的白骨,还是浑身遍布的肉瘤,此刻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一个带着错愕表情的身首分离的王小刚的尸体。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局,我们分别搜索了王小刚和崔梓文的家。

王小刚的父亲王宽和母亲王倩两人都失踪了,后续在两人的工作单位得到的回复也是相同的,从昨天下班后今天两人都未上班。

而崔梓文的父母所述与段延的描述基本相符,他们的女儿崔梓文受老师所托给王小刚传信,由于天色太晚担心安全问题于是寻找段延陪同。两家有三十几年的交情,两人更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李军紧皱眉头,嘴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手里不断地翻阅着案子的卷宗和现场的照片。

看着被炸成一地粉末的砖墙,孤零零落在地上的一根成年男性的胳膊,还有段延背上的那个洞,以及那些…关于怪物的审问记录。

太多的谜团挑战着李军作为一个近三十年警察的经验和知识。

能把砖墙炸成粉末的炸药在现场却找不到任何残留,甚至连火药的痕迹也没有。

段延的衣服胸前背后的破洞处皮肤明显是新长出来的,还有这个可疑的第三者的臂膀。

整个案件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但是,相信小延说的?王小刚是怪物?可是查案要摆事实讲证据,任谁来看躺在地上的王小刚都是一具正常的人类尸体。现在一切的证据都对小延不利。

而唯一的破局点就是找到这条胳膊的主人。王宽?真的会是王宽吗?

“安排下去,把那条手臂和王小刚的尸体送去做DNA检测,查看两者的匹配度,加急。”

深夜...

股股寒风从关押室的小窗内吹了进来,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段延仍不由得把身子蜷缩起来,向掌心哈了哈气。

终于彻底冷静下来的段延开始思考现在自己的处境。

王小刚死了,尸体是人类的样子。旁边除了王宽的胳膊就只剩下我了,先不论为什么他死了,而且连那副怪异的身体也变正常。现在无论怎么看我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段延啃着自己大拇指的指甲,不断的思考出路,但是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现在的自己没有一点办法洗脱嫌疑,王小刚的尸体堵死了自己所有的生路,完全是百口莫辩。

“靠!”

段延的拳头使劲砸向床板,发出了一声巨响。

“小段啊,别着急。李局长,包括局里的大伙都卯着劲在查这案子呢。肯定能还你个清白,我相信你,你是我们几个看着长大的,你什么样大伙心里最清楚。”昨晚案发现场的老警察听到声响,端着茶缸子走了过来。

“谢谢您”

听到老警察的安慰,段延心里一暖,正要再说两句。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老警察听到动静连忙向前面跑了过去,段延双手扒住栏杆,使劲探头向外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枪声和惨叫声夹杂着嘶吼声不断传入他的耳朵。

“该死,是王宽,一定是他!”

就在此时,老警察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拿着钥匙的手不停的颤抖,一边给他开锁,一边跟他嘱托着。

“前面来了个怪物,我就知道你是对的!哥几个开了十几枪都没用,现在已经死了几个兄弟了,剩下的兄弟也顶不了多久了,你赶紧从后门走,快跑!”

“咔”的一声,门锁被打开了,段延连忙拉住老警察颤抖的手。

“叔,跟我一起走吧,那东西不是人能打过的!去了就是死啊!”

老警察的嘴角因恐惧而有些颤抖,衰老的已有些微微皱起的脸皮堆在一起,扬起了一个勉强的微笑,轻轻的扒开段延的手。

“叔是警察。”

“快跑吧,孩子。”

说完,老警察的身影消失在了通道尽头。

段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警察局的,听着身后传来的嘶吼和惨叫还有枪火的声音,他只知道奋力的跑,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来到这个世界仅仅一年的他,第一次体验到有人为了他而死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内心更是对怪物燃起了强烈的憎恨。

“王宽!我一定!我一定!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些怪物全部杀光!”

此夜,星光正明。

“哈...哈...”

段延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警察局的影子早已消失在身后。

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座土房和杂乱丛生的野草。

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他那已然无力的双手锤击着土地,双手被碎石子割裂出道道血痕。弓起腰背,身体用力的向内蜷缩。

“呜啊啊啊!!!”

分不清是哭还是喊,只有泪水不停的打湿身下的尘土。

“呜...啊嗷...咳...咳”

正在号哭的段延突然咳出了一滩浓稠的黑血,其中隐隐还有活物扭动。

看着自己咳出来的东西,段延瞳孔紧缩。一手撑地,一手正要擦拭嘴角,却发现那只伸过来的手赫然变成了一根扭动的黏滑触手。

“哈...哈哈哈!他妈的,我就算死也不会变成那种东西!”

段延用剩下的那根胳膊,努力的撑着身子向一旁的房子爬去。

“砰!”额头略显红肿。

“砰!!”有鲜血逐渐渗出。

“砰!!!”鲜血似小泉般流淌。

这时,房子的窗户被打开,从里探出一个绑着发髻,身着蓝色道袍的六十余岁的半大老头。

“嘿,我说年轻人,你说你哭你的吧,好端端的撞我家的墙干甚?”

然而此时,段延的视线已经模糊,望着眼前出现的人影,只觉得是来超度他的。

“谢谢你,道士...”

“你谢老道我做甚,你别想躺在这讹我啊!”

言罢,老道急忙起身准备出门看看情况,刚下床穿上鞋子,他的身影乍然顿住了。

“道士?哈哈哈哈哈!道士!他叫我道士!哈哈哈哈哈哈哈!!!道士?道士!”

老道一边癫狂的大笑,一边把段延拉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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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外,李军和警局其他赶来的人站在门口,看着局内鲜血四溅,残肢断臂,肠肚满地的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拳头紧攥在一起,紧咬的牙齿令牙龈渗出血液。身旁年轻的警员看见这炼狱的景象,承受不住跑向旁边干呕了起来。

李军缓缓的走上前,看着身前睁着灰败的双眼看着天花板,只剩半截的小伙子,轻轻合上了他的双眼。这小伙子他认得,是局里才调过来的新人,昨天还在审小延的案子。虽然有点怕自己,喜欢逮着空偷懒,但只要有事情交给他,即使会私下里抱怨两句,总是能很好的完成任务。他死在了最前面。

李军强堵着泪水,颤声说道:“搜寻是否有生还者,清点人数,侦查现场。”

身后众人纷纷上前,收敛起昔日同事的尸体。

“报告!共发现尸体十具,两人失踪。”

“失踪的是谁?”

“嫌疑人段延,和前天晚上案发现场的老警察,老张。”

“呼”李军深吸一口气,拳头攥的更紧了。

“全力搜索两人行踪。成立专案组,同时向省里汇报。”

看着散落一地的子弹头和四周尸体的惨状,李军说道:

“段延可能说的没错,按照现场的惨剧和弹头数量,凶手可能真的不是人类。”

“报告,王小刚的尸体和那条断臂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基本吻合!”

“但是...断臂失踪了。”

“果然有问题,全力搜索王宽的踪迹,王宽很可能是本案的重大线索!”

土房内,老道士抱起一根胳膊已然变成触手,头上正血流如注的王小刚,将他盘腿摆放在了炕上,给头上包扎好后,随即自己也盘腿坐在了他的身后。

“啧,这小子怎么染上了这些秽物?又得费老道我一番功夫喽。”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老道浑身泛起纯白色的净光,随即掐诀一指,点在段延的后心。

“噗”

随着背后能量的传入,段延猛的喷出了一大摊黑色稠如石油般的粘液,那条滑腻的触手也逐渐变成虚影,人类的胳膊时隐时现,两者在同一位置不断的变换重叠,终于触手消失,胳膊恢复了正常。

“睡吧,睡吧,可有得睡了。”

“咯,咯咯!”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鸡鸣,段延睁开了双眼,猛的从床上爬起,却牵动了头上的伤口。

“嘶...”伸出手摸了摸头上被包扎好的伤口,迅速打量了一圈周围,夹杂着枯草的土墙,有些枯朽的桌椅衣柜,身下结实暖和的土炕,和做饭的灶台,一副贫苦人家的模样。

突然,段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不敢相信的捏了捏。

“怎么回事?我的胳膊,不是变成触手了吗?现在怎么会?”

“吱呀”

斑驳的木门从外面被缓缓推开,只见一个蓝衣老道一只手拎着装满蔬菜的竹篮,另一只手则提着一根长长的鱼竿。

“嘿,我说你小子,愣着干什么呢?没看见手里提着东西呢,赶紧过来接着。”

段延翻身下床,伸手接过了菜篮子,不仅有豆腐,白菜,胡萝卜,土豆还有一尾新鲜的鱼。

身旁的老道气喘吁吁的放下鱼竿,用道袍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身旁传来了有些急切的声音。

“谢谢你救了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的胳膊...”

“我当然知道,别急着问我,先让老道我问问你,咱们两个第一次见,我可没跟你说过我是道士,为什么喊我道士?”

“道士不都是你这幅打扮吗?”

“哈哈哈哈,老道我来这里三十多年!一座道观和佛寺都没见过,你又是如何能认得道士的?”

段延瞳孔紧缩,他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虽然他休养了一个月后就回到了学校上课,每天都很重复单调。但无论是收音机还是电视,他确实从来没有听过和见过道教和佛教的消息。

“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碰到老乡了!”老道转身一把抱住了段延。

“呜呜呜,你知道老道我一个人在这过的有多惨吗?什么本事都不会,被人当成骗子赶,没有身份证明,只能算个黑户,赚不到钱,没办法,混到给人做白事帮着哭丧,只能住在这破烂的土房里,雨天漏水,冬天漏风,老道我太惨了啊。”老道一边哭,一边流着鼻涕。

感到背后有些湿润的段延,连忙推开了老道,看着眼前正往回吸溜鼻子的老道,段延感到一阵恶寒,但是满腹疑惑的他还是先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也是那边来的?”

“老道我过来的那会是08年,那边正在开奥运会。”

“08年吗?我过来之前是18年。差了10年,但你已经在这边过了30多年了吗?看来两边时间的流速不一样啊。”正要继续问下去的段延忽然感到一阵眩晕,鼻腔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拿手一擦,是血。

“快跟那躺会吧,你还没好利索呢。”

段延的身体有些站不稳了,晃晃悠悠的向后退去,跌坐在了炕上。抬起右手,看着触手和胳膊的虚影互相重叠交合,耳边更是萦绕着模糊不清的细碎低语,这些都令他惊愕不已,赶忙问道:

“我的手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声音,难道我没好吗?我不想变成怪物!我不想...”

“别激动,等你醒了我再跟你慢慢说...”

老道士的身影逐渐模糊,段延头一歪,倒在炕上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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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溜,哈~”

段延缓缓的睁开双眼,眼前的老道盘腿坐在炕上,手里端着一碗热乎乎的臊子面正大口大口地吸溜着。

“呦,醒了啊小伙子。桌子上有鱼,我给你舀碗面去,等等啊。”

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段延看向桌面,一盘清蒸鱼,两根切了一半的大葱,两头大蒜,还有一把菜刀。

段延摸起菜刀,挥手就向自己的右胳膊砍去。

“咔”

菜刀深深的砍进了小木桌子里,

“欸呦喂,欸呦喂,好好的你砍老道的桌子作甚。老道本来就这点家当,好悬没让你给霍霍干净。”端着面的老道把面放在桌子上,把菜刀拿开,心疼的抚摸着桌子上被劈出的裂痕。

然而此时的段延,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胳膊。

躲开了?

它自己躲开了?

虽然现在自己的胳膊一副正常的模样,但段延十分确定,这东西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胳膊了。

“道士,我的胳膊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成这样?它怎么还能自己躲开!”段延梗着脖子,一脸焦急的向老道问道。

“叫我老道就行,先吃面。你的身体需要营养,可别糟蹋了这些好东西,老道我是看碰见了同乡,好不容易才整上这么一顿。”道士把碗端到段延的面前。

此刻的段延根本无心吃饭,但看着老道的眼神,一副你不吃我就不说了的样子,还是端起了碗,拿筷子挑起面送进嘴里。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惹上那些脏东西的,但总之你现在的情况更像是被感染了。”

“感染?被什么东西感染!”

“别打断我,你自个应该最清楚你碰见了什么东西吧。”

想起前两天的经历,那有着长长骨颈的怪物和被骨刺穿透的记忆又涌入了脑海。

是王宽!

“总之,那邪秽在你的身体里留下了点东西,现在它开始发芽了。你那条不时会变成触手的胳膊就是最好的证据。”

“它为什么会自己动,我刚才想砍断它的时候,它自己动了!”

“那玩意虽然在你身体里发芽,但是它有自己的脑子,你懂了吗?嗝!那东西会一点一点的侵占你,最后你就会从这具身体里消失。”老道打了个饱嗝,拿手指抠了抠牙缝,拍拍自己的肚皮回应道。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我的朋友还没找到,我还有仇没报,我还有一定要杀的人没杀!”段延的双手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父母的温暖关切,崔梓文每日的照料来访,还有老警察最后扒开自己的手让自己快跑的画面一幕幕闪过。

“当然有啊。”老道士轻佻的声音响起。

段延连忙抬起头,老道士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嘿,磕个头,喊声师傅,道爷我教你啊~”

“我说你个榆木脑袋,怎得半天都学不会?”

老道伸手便拿擀面杖狠狠的敲在段延的背上,段延吃痛,立马张开背,手向后伸去摸。

整整一天,段延连这静心神咒的门都没摸到,只是不断的重复打坐和念咒,心没净下来多少不说,人要先烦躁的不行了。

静心神咒,便是昨天老道在救段延时所念的神咒,对于这些影响心智的邪秽最是有压制之效。

“老道我救你的时候,明明感觉到你体内有股气息啊?难道是老道我感觉错了?”老道挠了挠头,一脸疑惑的说道。

“算了算了,你再试试这请神咒,这可是老道我压箱底的本事了,这下你再不会,老道我这才得来的灵力可是要见底喽。”

段延听闻,坐正身体,双手掐诀,跟着老道念了起来。“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金鸟奔走如云箭,玉兔光辉似车轮,弟子段延,拜请诸天神仙道主降临坐镇!”

刚一念完,段延的周身立马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光,随即缓慢收缩,形成一层光膜贴身敛在段延的皮肤上。

段延缩手向前探出刺拳,金光骤然凝聚在拳头上,一阵拳风轰在土墙上,带起一片尘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段延五指张开,又用力的捏紧,内心深处久久不能平静,此刻的他知道,自己终于有能力跟那些怪物碰一碰了。

桌子对面,虽然快速闪避但仍被被拳风打掉几缕头发的老道顾不得关心自己的秀发,立马转身去看身后的墙,仔细检查确定只是少了一些土灰,墙体本身没有问题的老道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回过头来怒视着段延,口水四溅的大骂道:

“你这混小子,我教出了个什么白眼狼,你是成心要拆了我老道这间小破屋子啊?又砍我的桌子,又砸我的墙,下来是不是还要拆了我这把老骨头啊?”

“不敢不敢,对不住啊师傅,我一下子太激动了,就想试试效果。”给老道的碗里又添满了水,段延抱歉的赔笑着。

那股全身一下子充满力量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沉醉了,是的,他只能用沉醉来形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别的学不会,请神咒倒是一点就通,不过你这怎么光得了一身力,神倒是没请下来?”老道端起碗一口喝了个干净,用手背抹了下嘴角,搭起眼瞟着他。

“师傅,我念咒的时候确实感觉到一股精神进了我的身体,但是...”

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段延接着说道。

“但是好像跟我胳膊里的那团玩意纠缠到一起了。”

老道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段延的右臂向自己拉近,拉的他一个踉跄,连忙伸手撑住床板,一股纯白灵气探入手臂。

“你小子还真是因祸得福。请下来的神,没占你的灵台,反倒是跟你这胳膊里的脏东西斗法去了。

也好,多少能替你压制些日子。那你后面怎么打算。”

“先找到崔梓文。”

段延紧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然后,找那几个畜生,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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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

滂沱的大雨砸落在地面上,炸起一片片的水花,警局内仍残留着冲刷不掉的暗红血迹。

已经收到亲人死讯的殉职警察的家属都来到了警局,李军和局里的其他同事肃立在两侧,不时的弯腰去搀扶因为伤心过度哭晕过去的家属。

“我家的孩儿才刚刚24,他那么好一个孩子,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死的这么惨呐,孩儿啊,妈没了你可怎么活啊!”头上已见几缕银丝的妇女抱着白布下只有一条胳膊和腿的尸体哭的喘不上气。

“你说过你要娶我的,我们约好攒够钱了就去旅行,然后努力买一间自己的小房子,你说让我等你,怎么就自己走了?”

“爸爸,爸爸,呜... ...,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好好写作业,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起来!爸爸!你起来!”7岁的孩子跪在布前,抱着父亲的尸体,眼泪和鼻涕糊满了脸,哭的一抽一抽。白布下,是同事们费力把肠子塞回去修饰过的尸体。

李军走出后门,站在雨中,掏出口袋里的烟,夹起一根,颤悠悠的用嘴去捉,终于咬进了嘴里,又拿起打火机,挪到早已被雨湿透的烟屁股下面,

“咔”

“咔,咔”

“咔,咔,咔”

一下,两下,数不清多少下,李军只是机械的点着火,但在这漫天的大雨下,打火机连个火苗也蹦不出来。

“啊!!!!!!”

李军将打火机猛的甩了出去,跪在地上,双臂用力的砸着地面,已然能没过脚踝的积水向四周炸开,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

堂内堂外,一时不知是雨声更大还是哭声更大。

远处,两束模糊的灯光穿过雨幕,逐渐透了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警局门口,打开车门,先下来了一位短发寸头,身形魁梧的壮汉,面容棱角分明,一双闪烁着凛冽寒光的双眼尤为摄人,一身黑色的风衣被其下的肌肉撑的紧绷。

身后紧跟着一位身着同样风衣的白发女孩,大约岁的年纪,面容姣好,娇嫩欲滴,灵动的双眼尽显活泼。

“老大老大,咱们这次的活费不费劲啊,我想早点回去找小凤姐。”

男人的脚步停下,身后的女孩反应过来,一头撞在男人宽厚的脊背上。

“老大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啊,给我撞的可疼了!”

一边揉着头抱怨,一边把脑袋探出男人的背后,看着地上四处铺着的白布。白梦雪张着的嘴慢慢的闭上,头微微的低了下来。

此时,殉职人员的家属已经离场,正式的哀悼会将在日后择日举行。剩下的人正在收拾残局。看着眼前略显特异的两人,一名警员上前来问道:“同志,你们有什么事?”

男人从大衣内掏出一张证件,亮给眼前的警员。

“国安局直属特别事件对策科第三小队队长,刘磊。同志你好,你们向省里上报的案件得到了密切关注,我们是上面派来协助你们破案的,请带我见你们的局长。”

“好的,你们跟我来吧。”

白梦雪紧紧揪着刘磊的风衣,眼睛紧紧盯着鞋面,穿过满地的白布。

“局长,上面派了人下来协助我们破案。”

“带他们进来。”

办公室里的李军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一头短发还未晾干。戴上帽子,缓缓挪正位置。

看着房间内进来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李军坐直了身子。

“李局长你好,我们是上面派来协助办案的,请让我们看看卷宗。”刘磊把证件递给了李军,同时从风衣内掏出了一纸公文。

“跟我来吧。”

李军扫了一眼证件,仔细阅读了公文。站起身,领着两人朝着卷宗的存放地走去。

看着审讯记录里关于有着长长的白骨脖颈的怪物的叙述和案发现场的照片,白梦雪不由得看向刘磊。

“老大,应该是‘落头’。”

专注的李军立马捕捉到了这个信息,朝着白梦雪语气急躁的说。

“落头是什么?是那个怪物吗?就是它杀了我们那么多人?”

“李局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先带我们看看那条断臂,我们都希望能尽早一步破案。”刘磊宽厚的手掌摁住了李军的肩膀。

“断臂消失了”李军略微低头。

“昨晚就消失了。”

刘磊和白梦雪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均留露出了些许凝重。

“那请带我们看看其他的尸体吧。”

李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冰冷的停尸房内,整齐的排列着几具尸体。白梦雪首先揭开了王小刚身上的白布。

“切口过于平整,一击毙命,看不出来是什么切的。”随即,她的双眼亮起水蓝色的光,视线从上到下扫过王小刚的全身。

“王小刚确实是落头”白梦雪向一旁正在检查死去警员遗体的刘磊说道。

放下最后一块白布,刘磊已经看完了停尸间内所有的警员遗体。慢慢的直起身来,厚重沉稳的声音响起。

“尸体多为贯穿伤和撕裂伤。且行凶者的速度和力量绝非一般。没有撕咬伤,落头没有这样的强度,也跟以往的发现全然不同,记录一下,可能出现了新的品种。”

李军站在门外听着两人之间的交谈,内心焦急如焚,忍不住推开门问道。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怪物!我的外甥和局里的一个老弟兄都失踪了。拜托你们,一定要找到他们。”

“李局长,涉及到保密信息,我能告诉你的极为有限,你的外甥没有精神问题,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他们两人的踪迹,我们会尽力的。”

说完,刘磊示意一旁的白梦雪走上前来。

只见白梦雪的双眼眼白骤然转黑,眼瞳则呈现如血般的鲜红色,一丝丝血色气息顺着尸体升起,逐渐向城东飘去。

“老大,在城东。大雨已经把气息洗掉不少了,我们得加快脚步!”

言罢,还不等李军再多问,两人已经快速的跑出警局,开车向城东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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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一座土房内,躺在地上的崔梓文悠悠转醒,醒来的她立马摸了摸浑身上下,确保自己平安无事后,开始打量起四周,像是废弃多年的土房,遍布的蜘蛛网,还有漂浮着的大量灰尘,再看看身后,一张微笑着的脸悄无声息的在背后盯着她。

“啊!!!”

崔梓文被吓了一跳,连忙两腿蹬地,两手撑地的往后退,待看到眼前人是王小刚的爸爸,才定下神来。

“是您救了我吗?”

“是啊”

“你和段延的关系很好吗?”

“还,还可以啦”崔梓文面色微红的低下头来。

这时,昏迷前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她回想起了王小刚那非人的姿态和独自引开它的段延,急忙向王宽说道:“叔叔,您的儿子王小刚他变成怪物了!”

“嗯。”

“段延为了救我自己引开它了。”

“嗯。”

“您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您的儿子啊。”豆大的冷汗从崔梓文的鬓角滴落,崔梓文的背已经贴到了墙上。眼前的男人,从始至终不变的只有那公式化的笑容。

“嗯”笑容愈发灿烂。

大雨渐渐停歇,只有细碎的几粒雨滴诉说着方才的狂风暴雨的痕迹。空旷的街道上,散发着下过雨后清新的泥土的气息,副驾驶上,白梦雪的红黑色的眼睛向前方注视着。

“老大,血线还要再往前些,但已经被大雨洗的很微弱了。”

刘磊一言不发,看着两旁逐渐稀少的人群和逐渐荒芜的景象,他们已经快偏离城市向着周边的乡村靠近了。

“不对!这是故意的!快回去!”刘磊大声喊道,随即双手猛打方向,脚踩刹车,180度转向,往来时的方向驶去。

王小刚家门外,段延和老道走到了门口,老道从口袋里摸出几根铁丝,伴成交叉状,把铁丝插进锁眼,上下摇了摇。只听“咔”的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师傅你可以啊,这也会!”

老道嘿嘿一笑“没办法,这年头,什么都得会点,混口饭吃。”

段延推开门,当先走了进去。

房间内陈设虽然有些老旧,但显得十分有序,看得出是经常细心保养过的,木制的桌椅,一大一小两张床铺,放着洗脸盆的铁架子,还有一张书桌。

靠近书桌,段延的手指轻轻划过桌面,指肚上一层薄薄的灰尘。

“至少有一天时间没人了。”吹去指肚上的灰尘,两指搓了搓,桌面上的一张作业纸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句话,“妈去上斑了,回来了忆得赶*尽把作业补完。”

看着这张有不少错别字的纸条,段延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王小刚的时候。

“那天他挺正常的,我还给他讲了个鬼故事,给他吓的不轻。但是第二天晚上,他就变成了这样,不,不对,还要更早,从第二天早上开始他就没来学校。回来?王小刚那天晚上出去了?写作业...”

段延转头,看向小床上王小刚的书包,急忙上前翻找了起来。

“怎么了,里面有什么东西吗?”老道坐在大床上看着段延不断的翻找,不解的问道。

“语文...英语...没有,没有,果然,没有数学书,那天晚上他是去学校取课本的。很可能是在学校出的事!”

“铃铃铃!!!”学校的上课铃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得去学校看看。”段延起身便朝着不远处的沈城二中走去。

“诶诶,你等等老道我啊!我这还没休息多久呢!”

还在楼道内闲逛的三三两两的学生听见铃声也都进入了教室,整个校园显得格外的空旷。此时,校门口传达室内,老刘头靠在躺椅上,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上今天刚到的散发着油墨香的新报纸。起身喝一口泡好的粗茶。正要再躺下去接着看他的报纸。然而,此时老刘头的头忽然变成了虚影,不断的重叠旋转,出现又消失,向着四周摇摆。

突然,所有的虚影收归一处。头颅随着骨颈缓缓升高,那张满是狰狞的面孔上洋溢着诡异的笑容,双手着地,后腿反曲,尖锐的骨刺穿破皮肤,身上开始浮起大大小小的肉瘤。

“饿...吃!!!嘻嘻嘻嘻~”

老刘头向着教学楼快速爬去。

段延和老道此时已经到了学校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传达室和上了锁的铁门,段延不由得发愁该如何才能进去,转头两眼一睁看着老道,同时下巴不断的朝铁门的方向抬。

老道满头黑线,看着身旁来来回回经过的人群,抬手就揪起了段延的耳朵。

“你小子是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撬学校大门的锁是吧!我说你这脑袋是怎么长得啊?巴不得我进局子?教你的东西都忘光了,非得从正门进?到学校后面没人的围墙请下神力一跳不就过去了?”

一脚踢在段延的屁股上,踢的他一个踉跄。两人向着学校后面走去。

与此同时,高三一班,坐在最后排班里整天混日子的王强像往常一样无聊的向着窗外望去,正把头转过来想要缓缓酸痛的脖子,猛地看见一张挂着怪笑的脸盯着自己。他被吓了一跳,大腿猛地一抬磕在了桌子底下。台上的老师看着不知道多少次扰乱课堂秩序的王强,气不打一处来。

“王强,你自己不学习不要打扰别人学习,整天混混混像个什么样子,出去了也是个没出息的!”

若是在平常,王强早就摔门而出了。然而今天他却没有这个心思,只是满脸惊愕的指着后门。

看着王强这副样子,老师更是火冒三丈。

“你又想作什么妖啊,天天在这搞怪,明天给我把你家长叫来!”

然而越来越多的学生看向王强指着的方向,都喊叫着开始向着教室里面挤。

“你们想干什么?陪着他一起作妖是吧,这课还上不上了!外面是有宝还是有钱啊...”

老师的话顿住了,后门被从外面缓缓地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传达室老刘头洋溢着狰狞怪笑的脸,随后,是一段长长的挂着血肉的骨头。

“啊!!!!!!”

后门被缓缓地关上,窗户上飞溅着年轻的充满朝气的血液。

室外,雨后的阳光格外明媚。

室内,鲜血四溅遍地残肢断臂。

鲜有人经过的学校后围墙处,段延默念口诀,腿上浮现出一圈金色光环,随即双腿弯曲,猛地一蹬,以高出围墙两三米的高度跳了过去。

“我呢!你把老道我一个人扔外面啊,为了救你我灵力可用的差不多了,赶紧把我接过去!”

“哦”

说完,才跳过来的段延又跳了过去,背起老道又跳了回来。

老道从段延的背上下来。一脸苦相的揉着自己的胸口。“我看你是想把我这五脏肺腑都给我顿出来。”

还不待跟老道讨饶,只听得几声凄厉的惨叫,远处教学楼三楼有几个身影接连从窗户跳了下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顾不得多交谈,两人连忙从操场向着教学楼跑去,前方迎面跑来了不少人,段延一把抓住一个满身是血的受到惊吓的男生,狠狠的晃了一下他的两条胳膊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怪...怪物!有怪物!死了好多人!快跑...快跑!”

段延松开他,转头向老道说到:“师傅,麻烦你破开门,带他们先逃出去,我去处理上面的东西。”

“你一个人行吗?”老道有些担心。

“我有把握,实在不行还可以跑。你在校门口接应我就好。”

说完,段延一个人便当先向着教学楼快速跑去,随着他逐渐的靠近,教学楼内的惨状也变得清晰起来。除了随处可见的被啃咬的尸体和断肢,鲜血从各个班级的门口汇聚成流逐渐染红了整个中庭,楼上不时有零星的几个人一脸惊恐的跑下来,却因为踩在楼梯上滑腻的血液而摔在地面上,尸体的表情充斥着绝望和痛苦,美好的明天尚未到来,就在此刻戏剧性的结束。

对于这些青少年来说,即使是关于死亡最夸张的想象,也止步于车祸,疾病,或是煤气罐爆炸。

而这样的死亡方式和遭遇实在是令一个生活在和平淳朴的国家内的人所无法想象的绝望和痛苦,那是超越认知带来的无力感。

段延握紧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的拳头,他无法接受人命被这样的践踏和屠戮。

他迅速爬上楼梯,向着三楼快速靠近。

“不停有学生逃出来,说明那怪物还没能力在短时间内杀掉所有人,三楼有人跳下来,说明那东西已经杀到三楼了,我得抓紧,说不定还能救下两个来。”

眨眼间,段延已然到了三楼,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像垃圾一样随意的瘫在楼道内的被啃得七零八落的昔日同学,和正埋头大快朵颐的怪物,那是跟王小刚有着同样姿态的怪物,或许就是因为它,自己才会遭受那样的痛苦,今天才会有这么多人都死在了这里。

被啃食的女生还没有气绝,只是不断的发出人所能想象到的最凄惨的惨叫和哭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生生吃掉所带来的恐怖令人无以复加,段延记得她,是坐在自己前座的张梅梅,和崔梓文的关系很好,平常活泼开朗的她跟班里的大家相处的很愉快,是大家的开心果,那张活泼的笑脸逐渐和眼前一脸崩溃绝望不断发出惨叫试图用手推开那怪物的头的身影逐渐重合在一起。

眼前的一幕疯狂的刺激着段延的神经。段延的手腕和脚踝浮现出金色光环,他双腿如弹簧般紧缩,踏地一蹬,像是出膛的子弹一样朝着怪物射了出去。狂乱的气流从他的身边划过,怪物已然近在眼前。一拳挥出,伴随着一声嘶吼,怪物被一拳砸进了墙内,碎裂的墙壁石块被炸的四处飞溅,墙壁从被撞的中心点向四周弥漫出深深的裂缝和凹陷。怪物头一瘪向下耷拉着,胸口被打塌了下去,而那张脸竟是看门的老刘头,但此刻已被这一拳打的不省人事了。

顾不得再管嵌进墙壁的怪物,段延急忙抱起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张梅梅。

“梅梅!张梅梅!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一定要保持清醒,我会想办法救你的。坚持住,我一定能救你的!”

两度经历过死亡体验的段延最能理解那种生命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的恐惧和绝望。他的右手摁在张梅梅的丹田处,随即亮起刺眼的金色光芒,他想把自己的灵力渡进她的身体里留住他的命,只是无论他再怎么往里输,此刻的张梅梅身体就像个漏斗,无论灌多少水,一滴也剩不下来。

张梅梅此刻已经发不出惨叫,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嗬嗬”的声音,她的眼里传递出来的只有深深的哀求,哀求段延能够减少她的痛苦,让她快点走。看着眼前残破的张梅梅,段延的眼前不断的闪过她昔日开朗活泼的模样,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右手放在了张梅梅的脖颈,只是不住的颤抖。

“啊啊啊啊啊!!!!!!”

“咔”

张梅梅躺在了段延的怀里,双眼如死灰般无神的睁着,头向着一侧垂了下去,脸上是段延低落的泪水,但嘴角微微弯曲,好似在感谢他。

段延枯坐在原地,然而此刻嵌在墙壁内的老刘头的躯体那因为吃了太多学生而鼓胀的有如怀胎一般的肚皮此刻却似呼吸一般有起伏的上下波动着,内里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刺啦”老刘头的肚皮犹如黄油一般被切开,从里钻出了一个身高两米,双臂化为巨大骨锥,脊背插满骨刺的怪物。

不似最初老刘头呆滞的模样,此时的怪物已然能够清晰的口吐人言:“啊,小段啊,我记得你,学校田径队的队长,你跑的老快了,每次放学都跟我打招呼,挺好的小伙子。怀里抱着的是张梅梅吧,也是个活泼的小娃娃,可惜了,我太饿了,实在没忍住,她的肉可真嫩啊,我最喜欢她的肩膀了,连皮带筋,有嚼头。嘻嘻嘻嘻嘻~”

听着老刘的话,段延的头慢慢转了过来,带着浓厚的憎恶和厌恨,眉毛倒树,眼角还残留着未尽的眼泪,双眼似要瞪裂眼眶,从紧咬的牙关间一字一句的蹦出话来。

“畜生!我杀你一千遍也不够!!!”

轻轻合上张梅梅的双眼,段延将她残缺不全的遗体从怀里缓缓的平放在楼道的地面上,站起身来看着这个顶着老刘头脸的怪物。

他分不清老刘头本来就是怪物还是这个东西只是长着他的脸,不过无所谓了,段延心中的怒火和恨意已经达到了顶峰,无论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此时的他只知道一件事,一定要把这头畜生挫骨扬灰。

“嗯嘿”老刘头的双眼弯成了月牙,眼中流露出邪异的光,脸上尽是嘲讽的笑容。

“你那一下可把老头子我打的不轻,怎么,那女娃娃死了你很心疼吗?没关系,一会你进了我的肚子一样能陪着她,你们好朋友可以做个伴嘛,嘻嘻嘻嘻嘻。”

老刘头的脸像是一张面具一般怪异的粘在那具躯体上,充满着说不出的违和感,说完,老刘头直臂在身前,猛的朝着段延冲了过去。

眨眼间,老刘就来到了身前,那泛着寒光的惨白骨锥已然近在眼前,这种速度远远超出了段延的想象,来不及反应,只能抬臂横在胸前,试图稍稍阻挡一下攻势。

“轰隆!”段延被这一锥顶出了三楼楼道的窗户向着楼下飞去,连忙将金光凝聚在腿部。

“砰”的一声,段延平安着陆在操场上,地面因为这强烈的冲击力炸起了一大摊泥土,看了一眼无力的垂在身侧的左胳膊,因为刚才楼上面对那一击仓促的抵挡,此时已经脱臼了。

段延想不通为什么它的实力在短短的时间内上升了那么多,原本自己一拳就可以将其击飞,现在却连反应他的攻击都变得十分困难。

还没来得及多想,老刘头已经从三楼跳下。

戏谑的眼光盯着段延,仿佛是猫捉老鼠一般,想要慢慢的戏耍后再把他吃掉。

“咔”段延忍着剧痛把左臂骨掰回了原位,旋即猛吸一口气,浑身金光竟比刚才还要更盛几分,随即光华愈加内敛,逐渐向着拳头聚拢,凝成一双鳞甲拳套的虚影罩在拳头上。

“来,再跟爷试试看!”

猛的蹿出,笼罩着拳套的双拳如雨点般打在老刘头横在身前的骨锥上,发出剧烈的响声,段延趁着这股冲劲,一路顶着老刘头从操场打进了教学楼内,教学楼内砖块,桌椅,尸体不断因段延的攻击产生的气浪而碎裂四溅,两人此时已然身置前庭,老刘头的骨锥因为这疾风骤雨般的连击隐隐出现了裂痕。

抓住段延换气的机会,猛的向前一劈,终于暂时逼退了段延,抬头看了看满头大汗像是在拉风箱一般喘气的段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前有些裂痕的骨锥,老刘头脸上的那副笑容终于消失了,变得死一样的阴沉。

段延的体力在刚才那阵剧烈的进攻中被大量的消耗,连手上的那副鳞甲拳套都很难维持住,金光不时的在闪烁,但是看见眼前怪物那阴沉下去的脸色,他忍不住快意的笑了起来。

“怎么不笑了?我说过,我要杀你一千遍也不够!”段延先是笑了笑,随即又沉下目光锐利的注视着老刘头,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然而,不知道是否是人爱看热闹的天性,方才在老道的帮助下终于破开校门从学校中逃出的受到惊吓的学生的惨叫和身上沾染着的鲜血不仅没有吓退人群,反而因为他们不断的喊叫而在校门口聚起了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当明显不是人类的奇形怪状的老刘和满地的残尸鲜血映入眼帘中时,他们终于感到了恐惧。

此起彼伏的刺耳尖叫响起,顺着声音,老刘头也注意到了学校门口的这群人类,扭回头看着段延,那张阴沉的脸又一次扬起了诡异的笑容。

段延看着再次笑了起来的老刘头,本能告诉他有什么不对劲,然而还来不及细想,只见老刘头背后生长着的密密麻麻的骨刺,此刻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一根根从老刘头的背上舞动着升起,

“咻咻咻...”

校门口围着的看热闹的人想要向后逃窜,却因为身后同样想看热闹但没看到的人群不断的向前推搡而寸步难行,但是,不管之前有多么的拥挤,此刻,这些人都如同麦子一般,一茬一茬的向后倒下,身上则插着从老刘头后背延伸出的骨刺,其间是长长的肉色管道,鲜血一股股的从这些人的身上顺着血肉管道输送进了老刘头的体内,随着鲜血的流失,这些人的身体慢慢的干瘪枯萎下去,变成了一具具干尸。

血液不断的涌进老刘头的身体,它的身上逐渐冒出盈盈的血光,刚才被段延打裂的两臂化作的骨锥此刻也缓缓的修复。随着血液的不断涌入,老刘头覆盖全身的骨甲被逐渐撑开,露出其下虬结暴涨的血红筋肉,只见它骨锥一挥,即便举起双手格挡,段延的身子仍向破布一般被狠狠的砸了出去,在地面上炸起一个又一个的坑。

“砰!”

段延终于落地,躺在微微龟裂的地面上,嘴角不断的向外吐着血,左臂已经没有知觉,断骨从小臂处刺破血肉而出。

教学楼旁,正在一旁偷偷看着现场局面的老道手心捏了一把汗,之前为了压制段延身上的污染,他近来才得到的原本就不多的灵力此时更是已经不剩多少了。

“走吧,好不容易在这边苟活了这么大岁数,终于来了点神力,以后出去随便施两手法术给那些富豪看看,怎么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你都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了,该对自己好点了。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是他跟我是一个地方来的,我好不容易才碰见一个老乡。

老乡?你跟那娃子才认识几天?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你跟他没多熟,替他治伤还管他饭吃,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是...可是那娃子喊老道我师傅。”

此时,老刘头已经走到了段延的身前,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段延什么也没说,只是咧开嘴角,用力抬起右手,竖起了中指。

“我改变主意了,还是直接送你去死吧。”

老刘头的眉头皱起,说完,一锥便要刺向段延的脖颈。

“呲...”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段延本来已经闭上的双眼再次睁开。老刘头的骨锥被一双泛着白光的手死死的攥住,迸出刺眼的火花。筋肉虬结,身形高大的老刘头对面,是身材矮小,两鬓斑白的老道,段延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个时常佝偻着背还有些小家子气的小老头的身影是这样的伟岸。

“还能爬起来吗?能爬起来就麻利的跑。”

用仅剩的灵力附着在双臂上的老道费劲的阻挡着骨锥的前进。因为过于用力,脸上的青筋一根根的鼓起。

段延费力地用仅剩的手臂撑起身体,看着身前的老道,段延的心里如海浪般翻涌。

“你的胳膊断了,身上也没有力气了,快跑吧,你已经死了两次了,还不够吗?

又要跑了吗?碰见王小刚我跑了,警察局里我又跑了,我只能跑吗?。

你跟它打了这么久,也算替你的同学们报仇了,趁你师傅在这顶着,快点跑吧。

可是,师傅能行吗?我得留下来帮他。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胳膊断了,嘴里还跟喷泉一样吐着血,你能做什么?在这里只是个累赘!他肯定也希望你跑的。

他一个人没办法打过这头怪物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保住命了,将来再替他报仇也不迟啊,更何况不是定好了他来接应你吗?

不,我不想跑了,从来到这里开始我就一直在跑,这一次,我不想跑了。”

此刻,老刘头的骨锥前端突然向前一伸后又缓缓后缩,露出后面一根血肉管道,红光逐渐在前端缓缓凝聚。

“轰!”

老道的身影如离弦的箭一般从段延的身边飞过,重重的摔落在地上。耳边带起的风吹起了段延的头发,慢慢的转过头去,看着躺在地上全无声息的老道,段延的瞳孔徒然放大,只是不等他有何反应,老刘头一锥就将他插倒在了地上,同时另一只骨锥前端再次凝聚起了那团红光,对准了段延的脸,但是他只是扭着头,怔怔地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道,机械的翕动着嘴唇。

“轰!”

这一击掀起了一股巨大的尘烟,骨锥的前端缓缓合拢,老刘头转身向着校门走去,外面四散逃窜的人群在它眼里就是一根根活着会蹦会跳的鲜嫩多汁的大鸡腿,对它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想到那即将饱餐一顿的画面,它不由得嬉笑了起来。

忽然,老刘头脸上不断的渗出冷汗,它只觉得背后仿佛有洪水猛兽一般的气息传来,令人不敢升起反抗之意,像是只要轻轻一动便会当场毙命,自从它进化成这种姿态后,还从未体验过类似的感觉,那种仿佛遇到天敌一般,只能任人宰割的刻在灵魂里的恐惧不断从上到下洗刷着老刘头的神经。

但是它身为已经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猎食者的骄傲不允许有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生物存在,亦或者说,它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内心深处深刻的恐惧,这种让它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蝼蚁一般的渺小感。

老刘头猛然回身,腰部发力,被筋肉充盈的遍布骨甲的大腿向着段延的头踢出,一个鞭腿就抽射了上去。

“啪!”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这记势大力沉的鞭腿带起了一阵风浪,将方才那一炮所炸出的尘烟吹散向四周。

只见一只手死死的握住了老刘头的腿,不管它怎样试图抽出,却都是徒劳无功,那只手就像一根铁钳,将它的腿紧紧的卡在手掌中,不管老刘头怎样使劲,都没办法撼动分毫。

随着烟尘渐渐散去,那只手的主人逐渐显露出身形,竟是方才硬吃了它一炮的段延。

老刘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你应该已经死了!怎么还能爬起来!”

然而此时的段延浑身绽发出滚滚的金色气旋,头发随着气旋向上飞舞,双目更是爆射出金光,整个人悬浮在空中。

“你...该死!”

段延抓着老刘头的腿,将它整个人在空中用力的抡了起来,抡出了“呼呼”的声响,脱手向着教学楼的墙壁猛然甩出。

“磅!”

老刘头的身体从教学楼的中间被扔进去,呈斜角不断的撞破一堵又一堵的墙壁,在另一侧最边上的教室内停了下来,而教学楼经过两人轮番的大战,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击,伴随着轰隆的巨大声响,半侧的教学楼轰然倒塌,老刘头的身影被埋在了楼下。

但好景不长,砖石瓦砾下逐渐透出了血红色的光线,废墟的最顶上伴随着一声爆响轰然炸裂开来,老刘头不仅没死,反而变成了另一幅渗人模样,身上原来覆盖着的骨甲此时早已尽数脱落,浑身上下只有一团团不断涌动着的好似拥有生命一般的肌肉组织,似乎是因为失去了骨甲的约束,那些血肉不断的增生翻涌再增生,现在的老刘头身上除了血肉以外,只有一根根粗大的青筋,五官早已被挤得几乎看不清楚。

“我...要...杀...你...你!”

老刘头艰难的从嘴里蹦出一个一个的字,但是这并不妨碍它想要除掉段延的心思。那团臃肿的肉团虽然体积庞大,但速度却一点也不慢,踏着地动山摇的脚步向着段延就冲了过来。

段延面无表情的盯着冲过来的老刘头,右手向空中虚握,随即金色的气息逐渐在右手处凝聚,一杆由金色线条构成的宣花板斧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两手持斧,翻转周身随后一斧劈出,一道金色的光波骤然透过老刘头的身体,将其一分为二,但被分为两半的老刘头凭借着其极强的生命力仍然一点一点的爬到了段延的脚下。

段延低下头,看着被分成两半的老刘头,轻轻的说道:

“下去给他们陪葬吧。”

一股耀眼的金光在段延的手中凝聚,不断的扰动四周的气流,汇聚成一颗呈螺旋状翻涌的光团,低下手臂,对准分成两半的老刘头。

“轰!”

沈城二中的上空升起了盛大的烟火。

随着沈城二中的烟火的熄灭,段延身上的金光逐渐暗淡了下去,手中虚握着的宣花板斧如雪花般崩散,眸中刺目的金光消散,段延的身体一软,从空中跌落了下来,浑身上下像漏气一般绽出一道道四射的血花。鲜血逐渐染红身下的地面。

一旁,原本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老道此刻悠悠转醒,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用力的咳嗽了几下,坐起身,把外衣脱下,一块块碎裂的石块从老道的衣服里面掉落了出来。

“幸亏老道我聪明,提前搁楼里切下块石板子塞进胸口,不然那一下真得要了我老道的命欸。”说着,老道一脸后怕的揉了揉胸口,庆幸道。

站起身环顾四周,不远处那两坨庞大的尸体吸引了老道的注意力,他连忙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伸出脚狠狠的踢在那尸体上,同时嘴里念念有词的咒骂着。

“刚才打的爽吧,一把年纪了懂不懂尊老爱幼啊。现在歇逼了吧,死的好啊,我治不了你,总得有人能治你。”

正要再补上一脚,却踢了个空,这用力的一脚带着老道的身体向前滑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气的不行的老道还要再骂,但眼前两坨庞大的尸体此刻却逐渐变成了虚影不断的重叠旋转,出现又消失,最终落在地上的,只剩下被劈成两半的苍老男人的尸体。

“怎么比我还老,算了算了,便宜你了。”

“对了,我徒弟呢?段延那小子哪去了?”

老道站起身来,又在四周搜寻着段延的身影,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身下一滩血迹的段延,连忙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哎呦喂,我滴个乖乖,怎么伤成这样了。”

老道急忙将段延翻过身来,查看他的伤势,但是奇怪的是,虽然地上流了一滩血,但此刻段延的身上却找不到一处伤痕,终于在肩后看到一处创口,但此刻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新的肉芽,其下隐隐有黑色涌动。

“污染又加深了吗?”

老道一脸凝重,将段延背在身上,向着校门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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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阵阵刺耳的警笛声,一辆辆警用吉普车和三轮摩托车朝着沈城二中驶来。

还未到学校,李军便已经看到了校门口像倒下的麦子一般成片的尸体和地上渗出的鲜血,李军的心中顿感不妙。

“再开快点!”

“嗤~”

车队终于停在了学校门口,警员们纷纷下车,但随即映入眼帘的却是他们从警生涯中从未遇到过的惨况,校门口成片堆积的干尸,地上不断渗出的鲜血不说,再向校门里看去,一地的残肢断臂,以及带着扭曲痛苦表情的数不清的尸体,一半的教学楼已然坍塌,另一半还残存的三层教学楼内,鲜血顺着楼道外侧的栏杆不断向下流淌,简直就像一层鲜血瀑布。

在场警员的脸上无一不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制造出这样的惨案,生物的本能促使他们远离危险,呆立在原地,只是怔怔地看着这副景象,好像因为现场太过超现实,导致他们至今仍有一种虚幻的感觉。

“保护现场,设立封锁线,来人带上枪跟我进去查看情况,搜寻是否还有生存者!”

最先回过神的李军一声呼喝惊醒了被恐惧麻木的警员们,然而,从那种麻木中苏醒过来后,那简直要冲入鼻腔的血腥味令有些警员忍不住在一旁吐了起来,剩下的人听见局长的号令,即便双腿和双手仍然颤抖不止,但也咬紧了牙关,跟着局长的指令开始行动。

走进二中内,警员们向着四周张望着,一旁地面上巨大的深坑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直径足足有十五米,深度更是有四五米。

李军见此,留下两个人在深坑边调查。

剩余的人看了几眼后便不再看,每个人都带着沉重的呼吸紧盯着脚下走着,终于到了还未坍塌的教学楼内,一名年轻的女警员打开了一扇教室的门。

“啪嗒”

一具只剩半截的学生尸体从一旁倒在了她的脚上,满脸痛苦的死相瞪着大大的无神的双眼看着女警的脸。

“啊!!!!!!”

女警连忙向后仰起身体,但还是摔坐在了地上,突然,她感觉手上好像戳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回头一看,两根手指赫然戳进了被开了瓢的脑壳里,手里软软的是白花花的脑子。

她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惨叫,连忙四肢并用的爬起身向人堆里退去。

李军见她如此反应,倒也没有责怪,毕竟连他自己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向身边的一名干警说道:“送她出去吧,她不适合参加接下来的任务了。”

随即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面向身旁剩下的警员们说道:“还有谁受不了的可以去外面清理现场,这次我特许了。但是后面剩下的一个也不许给我掉队!”

或许是李军的气势影响了大家,除了已经走远的两人外,剩下的警员虽然仍有些颤抖,但没有一个人应声退出。

“我们继续走。”

众人开始向着楼上进发。

二楼,三楼。

除了被啃食分尸的尸体之外,整个沈城二中内没有找到一个活人。

李军的手狠狠的砸在一旁的墙壁上。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啊!”

“李局,我们接到消息称有从学校内逃出来的幸存学生,他们说是学校看门的老刘头变成了怪物,杀了学校这么多人,本来大门锁住了,然后一个没见过的年龄约在5,60岁左右的老爷爷给他们开了门让他们逃了出来。”

“怪物,又是怪物吗?先是王小刚和王宽,现在又是学校看门的老刘头。查,重点给我查这个看门的老刘头和给学生开门的老人,一定要找到他们!”

在接二连三的惨烈现场的洗礼下,李军也不得不相信有怪物存在的可能性了,毕竟尸体上那些啃噬的痕迹,还有如此多的尸体,以及校门外一具具被吸干全身血液的干尸都足以说明问题。

“剩下的人,收敛尸体,给受害者登记造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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