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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十五

峪锌著

其他类型连载中

【重生+校园+成长+双学霸+青梅竹马+救赎+势均力敌的爱情+无极品,女主有迷茫期和成长期,剧情看分卷。】 辛苦奋斗三十载,一觉回到15岁,还发现自己是书中的白月光? 心态爆炸。 但看着自己身体健康、皮肤水灵、吃嘛嘛香! 啧!那剧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搞事业!搞钱! 写文!投那些翻N倍涨的股!实现35前财富自由~! 男主: 我陪你走出来,这样才好让你在出口位置,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主角:夏余,齐钰更新:2024-03-05 22:4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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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余,齐钰的其他类型小说《重回十五》,由网络作家“峪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生+校园+成长+双学霸+青梅竹马+救赎+势均力敌的爱情+无极品,女主有迷茫期和成长期,剧情看分卷。】 辛苦奋斗三十载,一觉回到15岁,还发现自己是书中的白月光? 心态爆炸。 但看着自己身体健康、皮肤水灵、吃嘛嘛香! 啧!那剧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搞事业!搞钱! 写文!投那些翻N倍涨的股!实现35前财富自由~! 男主: 我陪你走出来,这样才好让你在出口位置,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重回十五》精彩片段

路灯昏黄,立在两边,和三人高的树相依相伴。

行人道上摆着摊子,烟雾缭绕,和着喧嚣的人声。

夏余站在街的一角,眼神迷懵。

活了三十载,她没想过自己会重生,更没想过自己的小半生,只是系列文里的工具人。

她曾认认真真对待过的每个恋人、她曾用心经营过的每段感情,只是为了给女主送去一个更完美的男主。

夏余,和名字一样多余,系列小说里的绝对配角,在书里被誉为“完美男主培育师”,还被读者称为“另类渣女”。

……

死后看过的“小说文字”浮在眼前,夏余觉得既讽刺又好笑。

自己真实而又真挚的感情,不过是作者笔下寥寥数言!

不过是为了让男主们有血有肉,为了让他们学会尊重、爱、平等、宽容,为了让他们的“绝对女主”不受感情伤痛,一、帆、风、顺!

荒谬。

恶心。

那她算什么?

她感情里受过的那么多伤痛,又算什么?!

夏余站在角落里,目光远眺,烧烤摊上的人双腮绯红,举杯酣畅,血肉生动。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食物的芬香掠着红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无论怎么去感受,这都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可她怎么就是一个书中人?!

她的言行举止、她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只是作者笔下虚妄的幻想?!

“小鱼!你在这儿站这么久做啥?今天吃什么?我给你煮。”

麻辣烫摊子的阿姨向夏余招手:“今天还有你喜欢的南瓜、脑花,快来!”

思维急转,夏余一瞬间从悲凉的死胡同,被拉入这宽敞的人间道。

只不过她一时间想不起这个阿姨,该如何称呼。

“一份脑花。”夏余掩盖住眼中的万般思绪,走上前,“再加一份米饭。”

“今天吃这么少?”阿姨一边问,一边麻利地把一大个脑花倒下锅底,“咋了,今天心情不好?”

“没……”夏余顿了顿,“睡懵了。”

夏余下意识将手伸向裤包,拿出一叠钱。

踌躇半响,夏余递过去一张20元的钞票。

老板回找了十二元。

“今天吃啥味道的?”老板在打底料,“要不要花椒?”

“不要。”夏余顿了顿,“也少要点小米辣。”

“啊?你不是说小米辣多才够味儿吗?”

夏余这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挺能吃辣的。

只是后来独居太久、加班熬夜,一日三餐常常不在顿上。肠胃熬坏、年龄也上去了,人开始注重养生,太辣的东西几乎不吃。

“今天肠胃不是很舒服。”

“这个天早晚温差大,是容易凉到肠胃。”老板几下把东西弄好,“拿过去吃。”

一团乳白的脑花铺在红油汤底里,面上撒着姜、葱、蒜末,搭着细碎的二荆条、小米辣、大头菜沫,红绿相见,看起来十分开胃。

在夏余的记忆里,已经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味儿重又香的东西了——甚至为了控制胆固醇,她已经好些年没有碰过“心爱的”脑花了。

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夏余的心底的惆怅,一下子被这麻辣鲜香给冲淡了。

重生也挺好的。

如今年轻力旺,身强体壮,吃嘛嘛香……还有一个重来、自我养成的机会,算是上天给自己的补偿?

至于是书中人?

那也就这样吧……她今后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还能被强行绑去做工具人不成?

混着饭一口一口,脑花很快见底,夏余才吃了六分饱。

已经晚上八点多,夏余不准备再点。她起身,慢慢走回家中。

这是09年7月7日,夏余生日的第二天。

才出中考成绩不久,因夏余考得不错,父母就没多管她。奖励加上生活费一起,给了她许多钱,两个人就都外出进货去了。

时隔太久,对于少年时期许多记忆都不是特别深刻,夏余翻翻找找,拿出上锁的日记本,才找到许多熟悉的记忆。

她从小就聪明,爱打扮,肤色白皙长得也不差。学习游刃有余,未免就多了些空闲,喜欢玩闹。

朋友一堆,爱好一堆,身后的爱慕少年也有一堆。

夏余这时候性子还软,不晓得怎么拒绝人才不会让人误会,只会说一些“对不起,我不想谈恋爱”、“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之类的话。

她觉得自己够直白了,可惜总会有许多人觉得她是“欲拒还迎”,总有人会说“我会让你想谈恋爱的”。

又或者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他改。

此类种种,让她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十分害怕。

夏余面无表情,从上锁的日记本拿出一封夹着的信。

“鱼儿,我好喜欢你。我上次去XX家,从你家落地窗看到你了,你真好看。你的照片我贴在床头每天都看,但是却不及你本人半分。我想你了,生日快乐。”

哦,她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系列小说男主之一,夏余作为他的“白月光”,被打上了“冷酷无情”的标签。

作者脑子有病吧?

这个人买她的照片、用过的书,从隔壁楼栋看她,还给她写信,她生病了立刻让人给她送药,不接受就是她冷漠无情。

不是,他谁啊?

凭什么视奸她的生活,凭什么就要她领会“深情”并一定要给正面答复啊??

她反复拒绝多次,那男的还这样,是NT吧?!

还有每次别人看到他,就起哄说“夏余你舔狗来了”,真够膈应人的。

难道不是B T来了吗?!

想到少年时候的噩梦经历,又想到小说里的故事情节,夏余心底的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继续把信夹回去,夏余决定这男的要是再逼逼赖赖,就把这封信拿给老师,告他骚扰。

——以前留这封信也是为了留把柄,奈何后一个男主出现了,直接让夏余没空管这位。

虽然按照小说情节——这个BT男主心灰意冷时,遇上了自己的真命女主,绊住了他继续骚扰夏余的行动。

槽多无口。

夏余拿着日记本又翻了几页,一边看,一边结合看过的小说,痛定思痛,她决定在大学之前先别爱美了。

有些事情,世界是不和你讲道理的。

不管你是不是受害者,不管你是不是过错方,但你只要达成条件,相应的麻烦就会找上你。

在小说里,在每一个男主的眼里,她都是不错的人。

而她最开始吸引他们的,几乎都是清纯的外表,和活泼又软的性格。

她先藏一手还不成么?

翌日,夏余一大早出门将头发剪短,报了一个武术班。等父母回来后,她又去把自己的牙齿箍住,让两颗小兔牙整齐一点。

一整个暑假,夏余都在复习功课、运动健身、习武变强中度过。

相应的,一堆裙子也全变成了运动装、牛仔裤。

……

3中是本市最好的高中部,夏余作为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熟人不少。

她初中成绩不错,分在一班。

“夏……夏余?!!!”

“嗯?”

学校距离夏余的家就四公里,她早上是跑来学校的。

穿着运动装,头上还有一条运动发带。

“消失一个暑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哪样?”夏余挑眉,“变帅了?”

一边说着,一边拿纸将汗擦干,取下发带。

“不是,怎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你没事儿吧?”

“之前一直想学武,但没时间。这个假期没作业,我就趁机跑去学武去了。认识一些师兄师姐,挺有意思,可能接触多了就变了吧。”

“舞蹈不是很柔美吗?你怎么……”

“武术。”

柳桃看着夏余,慢慢放下书包:“变化真的太大了。”

她父母也这么说。

30岁的夏余毕竟经历了许多乱七八糟事儿,和15岁时候没法儿一样。

但夏余将变化一概推给习武——管他们信不信,十八岁十八变,有些小孩子本来就是没有定性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以前好看。”

“哦。”夏余耸肩,“估计是你没看习惯。”

“欸对了,听说谢桉也直升高中部了,在三班。你俩之前不在一个校区,都闹得人尽皆知,这次……”

“谁和他闹了。”夏余嗤笑,“是他单方面闹我好吧?再这样打扰我学习,我还得告他骚扰。”

隔壁坐着中考市第一,是夏余初中的同班同学,齐钰。

成绩顶好,在班上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种人,和其他人的交流不是学习就是打球,非常三点一线。

夏余和柳桃声音有些大,他抬头看了眼,柳桃下意识降低音量。

夏余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你忘了啊?”柳桃小声凑近,“有齐钰在的学习场地,都得小声说话,不然他得盯着你solo。”

Solo……?

夏余顿了足足五秒,才想起那是个什么东西。

拼题、拼卷子、拼成绩,不好就闭嘴,要闹出教室闹。

她想起齐钰这个人了,他几乎没有在小说里出现过。

但是在她的这个世界里,齐钰是个存在感十足的人——学神,还是个脾气大的学神。

长得不错,皮肤算得上全校最白。初中那会儿追他的女生不算少,但都被他“学神之气”给震飞了,最后仰慕都变成了敬仰。

迷妹也变成了信徒——考前求他握手分考运的那种信徒。

很强。

少年时候无感,成年之后再看这样的人,夏余是真的佩服——不管什么诱惑,不管再多流言蜚语,都不能打断他对学习的热情。

还是个不秃头的强者。

真羡慕。

夏余慢慢将目光收回。

开学第一天,几乎全是杂事儿。

班主任收钱、发书,展望新学期重点,给玩疯了的小孩儿们紧紧皮,一个上午结束。

11:38,提前放学,下午没课,正式上课在第二天。

“夏余,夏余!谢桉来了!”

班上的人已经走了三分之一,夏余收书慢,被谢桉堵了个正着。

他直接从门外走进来,看着夏余,脸上挂着四个字——“痛心疾首”。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谢桉声音低沉,“是不是上次我给你说了我喜欢你什么,所以你才全改?你非得这样吗?夏余,我有这么让你讨厌吗?”

“……”

准备离开的同班停住了脚,各个都假装还有东西没拿,等着看戏。

夏余无语。

“你也非得这样?”

夏余双手抱在胸前,身子后仰,抬头看向谢桉,一字一顿,吊儿郎当。

“我要做什么样的人和你有关?谢桉你什么身份?管我?”

谢桉和夏余从幼儿园就认识了,他自认为很了解夏余,但是看到眼前的夏余,还是忍不住晃神。

十几年来,夏余第一次这么和人说话。

柳桃已经看呆了。

“您喜不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你,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自我感动您一边儿去,别干扰我快乐生活,OK?”

“你……”谢桉不生气,只是觉得难过,“我真的有这么让你讨厌吗?夏余,我追了你这么多年,是块石头我都捂热了,怎么你还对我这么冷漠。”

“因为我不是石头啊。”夏余诧异,“所以你追我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有人忍不住笑了出声,又立刻捂住嘴巴。

夏余没看是谁,谢桉却忍不住涨红了脸:“夏余!你在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我咋了?”夏余摊手,“你这人有什么大病吧?上来就叭叭叭我哪儿哪儿都不对,你是我爹吗?我亲爹都没意见,你看不惯别看啊?我求你看了?”

这话夏余从前世憋到了如今,说出来真、的、好、爽。

以前想着大家面子过不去,想着这么直白说话伤人,想着……

反正顾虑太多,导致夏余一直到25岁之前,不是软妹子也是温柔类御姐,很少这么直接怼。

直到调岗,去做了几年运营,才学会了做个表里如一的人。

有啥说啥。

你给人脸,人还以为是你好欺负。

“……”

谢桉完全没想过夏余会这么做,指着夏余半天,最后在她“无辜”、“疑惑”、“不耐”的表情中,愤然离开。

他一走,教室便像炸开了锅。

夏余没兴趣留着给人当猴儿看,加快速度收拾书包。

柳桃是追着夏余出的教室,可惜她出去时外面已经没有夏余的影子了。

夏余习惯了快节奏生活,哪怕回到少年时期,一些长久坚持的习惯,也很难更改。

疾走如风,她回到家里放下书,去批发市场买了一大堆学习用品,又去书店淘了一些不错的学习资料。

一通忙活,已经月上枝头。

夏余这才放松下来,打开手机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初中时候的好友们。

那些人见夏余的电话打不通,一个个又不停给她发短信,让她上QQ。

09年,夏余家和周边对比下来称得上“富足”。

夏余成绩好、又相对自立,父母对她钱财上的需求基本都满足——其中包括高配置的电脑。

只是重生回来,她对于“老古董”实在不感兴趣,又忙于复习遗忘的知识点、计划今后生活,故而再没开机过。

QQ界面老旧,打开还蹦出一个企鹅小宠物。夏余看了眼自己的信息,竟然还是个红钻?

可以,这很少女。

沐漾:!!!小鱼儿你终于上线了!快看群!大家都在群里等你呢。

夏余有两三个关系特别不错的朋友,毕业那会儿大家建了一个群,方便以后联系。

群名“岢、吥岢苡ヽ”。

“……”实不相瞒,她想退群。

沐漾:小鱼儿上线了!!!

陈梨:哟,消失一个假期的大忙人终于上线了?

张萌: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现在舍得理人了?

夏余:……

沐漾:哎呀你们闭嘴!先问今天的事儿!小鱼儿,听说你骂了谢桉?

夏余:没骂吧。

夏余:我只是问了几句实话,怎么?

陈梨:???

张萌:这狠人谁啊?夏余?不像啊?

沐漾:确实狠。小鱼儿你怎么忽然……顿悟了?

夏余摸了摸鼻子,将今天敷衍柳桃的话,又在群里发了一遍。

陈梨:强呀!这改变也太大了。

夏余:也不算改变吧。

夏余:我一直很不爽他,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现在只是学会了怎么表达自己。

张萌:原来你这么恨他啊?

夏余:恨?他也配?

夏余:就是很烦,恶心,讨厌,懂吧?

夏余说着,忽然想起张萌后来……好像和谢桉的好兄弟在一起了?

在这个时候,张萌经常给谢桉截图递消息。

想起这个,夏余笑了。

夏余:而且讨厌他的点,我都可以例个12345,想听不?

沐漾: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夏余:1、买我照片。卖方侵犯了我的肖像权,买方同罪吧?而且贴床头欸,很恶心。

夏余:2、在我邻居家看我,还给我发消息。这算尾随还是偷窥?搞得我心理阴影,现在在家都不敢开窗帘。

夏余:3、他追我,闹得全世界都知道,强行凹深情人设。凭什么我要做工具人啊?

张萌没忍住。

张萌:可是追了好几年,应该是真的喜欢你吧?

夏余:哦,这就是第四点了。4、脸大。哪条规定说明,别人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别人?

夏余:试想一下,喜欢我的那么多,难道我每一个都要去谈一次?别了吧,这也太人渣了。我只想做个好人,懂?

夏余:最后一点。基于以上,他严重干扰了我的正常生活,对我经常无端指责,还多次试图站在道德制高点,插手我的生活和行动。

夏余:就这奇葩,我没把他放网上,已经对得起认识这么多年的情谊了。

全群寂静。

良久,陈梨发出感慨。

陈梨:没想到你这么讨厌他。

夏余:可能比你们想的,还要再多一点。

张萌:那你不准备谈恋爱了?就算他做得有点不对,但这么情深长久的人,真的很难得吧?

夏余:纠正一点——是非常不对。

夏余:其次,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谈恋爱了?有的人喜欢吃苦瓜,有的人不喜欢。恋爱对我就是苦瓜,不喜欢,懂?

张萌:……

沐漾看气氛不对,立刻出来调和。

夏余不想多说,跟着沐漾转开话题。

沐漾:听说你还箍牙了?

夏余:有人背后骂我钢牙妹?

夏余一看沐漾的问话,就能猜个大概。

初中和刚升高中那会儿,还有很多“闲人事比”,爱给人起难听的绰号。

当然,也有不少小团体看不惯夏余——说她长得也就一般、还清高。

清高具体表现为不接受“深情男孩儿”的追求。

乌鱼子。

沐漾:嗯……大概类似?

夏余:懂了,更难听。

夏余:别管他们,我现在需要安静的学习环境,这样传刚刚好,就没人来烦我了。

张萌:你一点都不在意啊?

夏余:我在意他们做什么?一不是我父母、供我吃穿,二不是我老师教我学习,三不是我亲戚以后还相见。

夏余:说句不好听的,三年学习,毕业老死不相往来都行,我在意他们?有这时间……我事儿忙完了?我成绩能次次满分了?

陈梨:小鱼,你上句话好像老李哦。

老李是他们班初中班主任。

夏余:不说了,我忙去。以后在我面前别提谢桉,感激涕零!!

说完,将群名改成了【男人影响出剑的速度】。

她是群主,她任性!

实在是非主流名字太辣眼睛了,羞耻感满分。

学校就这么大,新鲜和八卦的事就这么多点。

翌日一早,夏余发现自己和谢桉的事情被传遍了。

就离谱。

“姐妹!!!你昨天太帅了!!!”

“嗯?”

“昨晚我们寝室都在讨论你。”柳桃是住校生,“太强了。”

“不觉得我做得狠?”

“是有点点人那么说啦,不过大都说你帅呢!”

“嗯?”

“真的!超帅!”柳桃竖起大拇指,“有些男的真的无语,每次拒绝他们跟听不懂人话一样,觉得你是不好意思、矜持!”

夏余挑眉。

“然后!!!他们穷追不舍,你不接受吧,他们又到处哔哔,显得自己多深情、你多无情一样,烦死了。”

“原来大家都有这样的困惑?”

“是有些有过啦。”柳桃耸肩,“不过夏余你是特别漂亮的那一波,脾气又比我们好一些,所以才闹得比较大。”

“行了,不说这个,快早读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班上来了一半多的人。

夏余复习做得不错,老师说的新知识都能跟上。尤其是英语、语文、历史这三个科目,对她来说毫无难度。

“夏余……”

“嗯?”

“谢桉又来了。”

夏余挑眉抬头。

谢桉又出现在门口,神情憔悴,黑眼圈比较重。

看得很爽。

夏余多欣赏了几秒钟,随后收回眼神。

她没有“懂事地”出去,逼得谢桉不得不进来。

这会儿午饭刚吃过,夏余从食堂回来得比较早,班上人很少。

但碍于昨天的事情,谢桉不想再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小鱼,我们出去谈谈。”

“请叫大名。”

“……夏余。”谢桉脸色不好,“出去谈谈。”

“我们有什么需要私下谈的吗?谢同学,我觉得你有什么完全可以在这里说,出去太浪费时间了。”

“夏余!”

“您讲。”

“……”

谢桉忍了又忍,最后在夏余戏谑的眼神里,到底没忍住。

“昨天你在你们群说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当然。”

“你就这么看待我吗?!”

“不然怎么看待你?”

“夏余,你真的恶毒!”

“等等,恶毒?”夏余挑眉,站起来,坐在桌子上。

这个姿势不至于仰望谢桉太累。

“那您说说我那件事情说错了?”

“是您买我照片侵犯我肖像权?还是窥视给我在家、发短信制造我心理阴影?”

“嗯?不说话?都不是?”

“那不会是关于‘喜欢’的那一点吧?那我更没说错了——要是每个喜欢我、追我的人我都试试,我得成什么了,是不是?”

“谢桉,我再说一次:别再来烦我。你给我的信我留着的,知道为什么吗?就是为了这种时候——”

“如果你执意穷追不舍,我不介意多复印几份,再把原档备案,给老师、给您家长都放一份……我还可以电话告你骚扰?”

“相信我,我家绝对支持我使用正规手段。”

夏余脸上笑嘻嘻,眼里嘴里全是刀子。

谢桉气得脸红。

“你——!”

“滚!”夏余没笑了,“我以前想着大家同学一场,不至于做得那么难堪——但谁给你的脸,一而再、再而三纠缠?听不懂人话?”

谢桉扛不住了。

谢桉走了。

全班吃瓜的一个字儿不敢说,十分安静。

夏余跳下来,坐回凳子上,拿出辅导书延申上午的数学课知识。

“帅啊姐妹!”

“嗯?”

“可我看你好像没多生气欸?”

“有什么好生气的?”夏余语气凉凉,“为了那种人生气值得?顶多恶心罢了……行了,我看把这几题做了就午睡,你先休息?”

“睡不着。”

“那先别说话,我想题。”

“哦。”

柳桃趴在桌上,盯着夏余一直看。

夏余完全不受干扰。

直到最后一道题做完,才缓缓抬头:“说吧,什么事?”

“没,我就膜拜一下偶像。”

“……”

“可是你今天这样……那些男生大概都不敢追你了。”

“那不是挺好?男人影响我们练题的速度。”

“……”

到放学,事情还是传开了,至于怎么传的,夏余一点不在意。

她让谢桉在班上说这种事儿,本就为了传开——至少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态度,不想再谢桉被绑一起,更不想别人提起俩人名字就笑容暧昧。

张萌:今天小鱼的事情你们听说了没?

沐漾:听了!

陈梨:劲爆惨了!没想到她当着大家还敢这么说!强呀!!

夏余:……

张萌:诶!小鱼!

夏余:?

张萌:不过你现在把谢桉惹惨了,听他兄弟说现在他都不愿听人提起你了。

夏余:那我可太高兴。牛皮糖终于被铲掉了。

张萌:……夏余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

夏余:直爽?

夏余:没办法,被逼的。

张萌:……

夏余:怎么?萌萌你不会有什么看法吧?你不会也和外人一样觉得我狠吧?

张萌:虽然我说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你这样真的不太好。凡事留一线……你做这么绝,以后怎么相处?

夏余:??你也知道我不爱听?

夏余:他做事给我留一线了?不是把我逼得退无可退,我能这样反击?

夏余:还有相处?我以后需要和他相处?我最大的愿望是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好吧?

夏余:其实我想问很久了,张萌,你不是谢桉派来的卧底吧?天天在我面前叭叭他哪儿哪儿好、每次出事你都指责我。

夏余:你是我姐妹还是他暗恋者呀?

张萌:夏余!

张萌:你什么意思?我说这些还是不是为了你好。一个人一生就这么短暂,遇到一个从小一起长大、还痴情的人不容易。

张萌:如果不是姐妹,我何苦和你说这些?又为什么吃力不讨好?明知道说的话不中听还说?还不是为你好!

陈梨: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夏余,张萌也是好心。

沐漾:算了小鱼,别说了,没意思。

夏余:笑死,说不过偷换概念?我有一个为我好的妈就够了,怎么我还能多出一个小妈?

夏余:张萌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谢桉先步步紧逼:窥视、骚扰?是不是每次我不愿意你都在劝我同意?是不是我每次和他别矛头你都向着他?

夏余:张萌,没事儿你和姐妹说句实诚话。你要是喜欢谢桉,你直说!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追他!

张萌:夏余你到底什么意思?!

夏余: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需要我再说得明白一点?

张萌:你是想我退群是吧?!

夏余:欸,别这么说姐妹。

夏余顺手丢过去一个“黄豆微笑”的图片。

夏余:我就是想问问,你不管什么情况都向着谢桉,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要是真的喜欢别害羞,大胆追!

夏余:你不用在意我有想法,只要是你喜欢,姐妹还能不支持你?

夏余说得信誓旦旦,把陈梨看迷糊了。

陈梨:萌萌,你真喜欢谢桉啊?

张萌哪里喜欢谢桉?

她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对别人痴情、心里有白月光的人?

只是现在有苦说不出。

直说不喜欢?等夏余再追问为什么?再用那套“为你好”的说词?

明显行不通。

直说喜欢谢桉的兄弟?

按照夏余现在的“直爽”,多半会说出什么更令人头大的话。

进退两难。

她只能强调不喜欢谢桉。

夏余和张萌要说仇,也没什么大仇……况且现在张萌对于她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夏余见好就收。

免得逼得狗急跳墙——她还想学习,不想天天撕去撕来的。

毕竟别人知道夏余撕完男人又撕姐妹,麻烦事儿肯定更多。

夏余:行,我也不逼问了,你如果哪天想通了可以在群里给大家说,都是姐妹,肯定支持你……还能给你支招呢。

夏余:不过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些糟心事了,我只想好好学习,考我梦寐以求的大学。

沐漾:你准备考哪所大学啊?

夏余:TOP前十都是我的梦中情郎~

沐漾:噫~好恶心!

夏余:行了,我去学习去了,回聊。

说着,夏余把群关掉,打开另外几个新加的学习群。

在处理张萌这件事情上,夏余起初的想法是一网打尽:逼得她无话可说,然后假装愤怒闹翻、解散群、远离八卦和塑料姐妹。

可又考虑到这个年龄的小女生,大都自尊心很强。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按照张萌的脑回路,很难不做点别的。

例如在外面很委屈,什么都不用说太多,只要两句“我也是好心”、“忠言逆耳,我只希望小鱼以后好好的”、“哎,小鱼就是这个性,过段时间就好了”……

再来她那套“我都是为了她好”的青梅竹马言论,保不齐多少人信。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到那个时候,夏余难道还要一个个去解释吗?!

虽然说我行我素、只要夏余不在意,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在这个风吹草动都能人尽皆知的小地方、在这个七拐八拐都是亲朋的小城市,夏余多少还是得给自己留点舆论的余地。

——学校还有那么多父母亲朋同事的孩子!再怎么,她也得给父母留点脸吧?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成年人,没必要意气用事。

像现在这样,让张萌怕她、敬她、远她,虽然没有比解决干净、怼张萌来得酸爽,但却极大程度让张萌不敢轻举妄动——夏余也就省了很多麻烦。

白露秋分衣渐厚,感觉才刚开学,却又快到10月长假。

“夏余,你准备国庆去哪儿玩?”

“……学习?”

夏余面对柳桃的话题,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做久了社畜,习惯了24小时随叫随到的工作、习惯了休息放松就是买买买逛街去吃饭、习惯了放假就开车去郊区住店小憩。

忽然回到年少时候,经济不独立、也还没到会开车的年龄……就这么空闲下来,确实找不到消遣娱乐。

“国庆这么多作业够做了,你也得劳逸结合吧?”

笔在夏余指尖转了两圈:“运动相辅,不就是劳逸结合?”

“……你真没意思。”

夏余耸肩。

“你不约沐漾她们去图书馆啊?我记得初中那会儿,你们几个一放假就在图书馆集合。”

“你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柳桃眨眼,“听说以前还有男生偷偷去看呢。”

“……”

挺无聊的。

“这次你们不去?”

“不去。”

就算叫去,夏余也不想去。

她想和张萌的距离慢慢拉开,最好的方式,就是和整个小圈子慢慢拉开。

到多年以后,和她还有来往、关系不错的也就沐漾一个人。夏余了解沐漾,她本就是宅女,不出门万事大吉那种。

“你这学期变化真的好大啊……”

“我只想学习。”

夏余再次表达了自己对学习的“钟情”。

话虽如此,可真到7天小长假,夏余反而不知道做什么。

作业看起来繁杂,但如果知识掌握牢固,很快就能完成。

阳光透窗,夏余趴在桌子上,望着一处白墙发呆。

重生这么多天,她难得放松一次。

回忆前世、回忆死后看过的东西、对比这一世,夏余忽然发现改变挺多的。

谢桉更早放弃了自己。

她没有再去网上玩,也错过了遇到某任男主的机会。

如今自己形象大变,虽然看起来还是唇红肤白,可没了乖乖刘海、换上耀眼钢牙,一心扑在学习上,那些对她关注的人渐渐移开目光。

——本来也是这样,那些人以前关注她,一类是嫉妒、一类是征服、一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夏余反应越激烈,那些人越来兴。加上夏余从前性子相对软绵,就更让人爱“逗”她。

这种“逗”没有掺多少阴冷的恶意,却像是对付猫猫狗狗的那种感觉,让从年少的她感到极其不自在、极其难过、极其难受。

以至于很长时间,夏余都不愿意活在关注里——总在潜意识觉得,被关注不是个多好的事情。

刚重生那会儿觉得日子很难,觉得自己是别人笔中的人挣脱很难。

可现在发现,抛开书来谈“人性”,改变前路好像又是很简单的事情。

那自己得好好想想,未来自己的路要怎么走了?

夏余想到这儿,眼眶的泪混着这些日子的惶恐委屈,忽然就落了下来。

比起很多同龄人,她算是从小没被亏待但也没被管束。

父母忙于赚钱,见她成绩还不错,很少管什么。

她曾因为不够被关注而委屈过,因为想被父母关注而弄出过很多小动作。

可如今重来,她觉得没有父母过多管束真的是太好了。

自由,可以放心去飞,天空海阔,任她遨游。

只是她有点迷茫——重生一次,到底要怎么过活?

她不是伟大的人,没有很远大的梦想、没有很远大的志向、也没有很远大的欲望。

没有很极品的亲戚需要去解决,父母自己的生意自己可以处理,她唯一的小目标,就是“朝圣”。

这对她来说,也不算很难——至少还能有余力、还能有空闲时间去做别的。

可做什么?学什么?

笔在夏余手中来回转动,花样百出,时不时又停下来写写画画,最后夏余推了两个重要的点。

既然是做梦,那梦做稍稍大一点也行?

首先,她想在25岁实现财富自由:不做房奴、车奴。

做到这个不算太难,她前世赚外快的时候多有涉猎影评、写软稿、接自媒体文等工作,也知道前世几支涨势很不错的大股,也知道房价区域上涨趋势。

靠写东西早点搞点钱,再去钱生钱不是问题。

其次,她不想再做24小时随叫随到的社畜,心神俱疲。

这个难度稍高一些。

不管在什么地方,位置越高、责任越重,需要付出的时间也就越多——

下属工作出问题了,你得去擦屁股吧?

上面突然有事情,你得出面吧?

客户对接,时间很难由你全定吧?

……

林林总总的理由,数不胜数。

大年三十都得耗在工作上,真的很烦人。

夏余不想做社畜,也不想做老板,她就想做个时间自由的人——想玩就出去玩,想回家就回家,自在。

单纯做攥稿人不太够,夏余思去想来,根据自身的性格特质,把目标定在了:摄影、做视频UP主、写作,这三个上面。

又挑挑拣拣许久,最后顶下写作。

无他,惟手熟尔,省时省力。

一键摆烂·JPG

至于专业,她决定保持不变:这样才能花最少的时间干最多的事。

35岁之前赚多多的钱,实现她的摆烂梦!

自己私下赚钱这事儿,夏余不准备让父母知道。那么需要签约、身份证一类的赚钱方式,得留到十八岁以后。

目前能做的——短篇、投影评、投自媒体。

可现在是09年,自媒体还没有向后来一样兴盛,夏余对此了解不多。

权衡利弊,这几年暂定短篇——方便、快捷,投稿方式报刊亭一堆。

有时间再构思几个长篇大纲、细纲,偶尔放松写写存点稿,给以后打基础。

完美!

有了计划,夏余变得比之前更宅——除开兴趣补习班需要,她几乎不出门。

连锻炼都是在家里。

夏余父母有些纳闷,可生意很忙,他们没空多想,只归功于夏余高中了、长大了、懂事了。

余蝉不知倦,处暑不出暑。

“喂?您好,这里夏余,请问您找谁?”

“……小鱼?”

夏余正在写文,接电话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听到声音熟悉,才下意识看了眼来电显示。

“阿漾,什么事?”

“找你好久了,你手机怎么老关机?”

“在家不用就忘了充。”

“出来玩?”

“唔……”夏余沉吟,“哪些人?”

“就我俩。”沐漾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喜欢喝茶嘛?我发现一家茶楼很不错,里面果茶一绝!”

“哪里?”

“中心街大厦19楼。”

“几点?”

“两点?”

“行。”

夏余到的时候比较早。

她点了一壶果茶,一份水果拼盘、小吃拼盘。

这家茶楼是点餐付款模式,她本来就预备请沐漾,便先付了款。

“早……你怎么点这么多?”

“还好吧,坐一下午。”

“多少,我转你。”

平时姐妹聚餐都是AA。

“不用。”夏余摆手,“中考爸妈给我奖励的奖金还剩不少。”

“学习好真好啊……”沐漾学习一般,分在普通班,隔壁楼栋,因此这学期两人在学校少有交集。

等夏余转文科班之后,情况应该有所好转。

“你也可以抓一下学习。”

沐漾撇嘴,没说话。

“好好好,不说这个……今天约我出来干嘛?”

“没事就不能约?”

“能。”夏余轻笑,“但你今天电话里那个口气,不像没事的吧?”

“确实有点事。”沐漾垂眸,插了一块水果,“你和……她们怎么了?”

“她们?”

“陈梨和张萌。”

夏余眨眼,也插了一块水果送进嘴里:“你觉得张萌是怎么样一个人?”

“啊?”沐漾皱脸,“开朗活泼的小女生?”

“还有呢?”

“还有……”沐漾仔细想了想,“比较大大咧咧,喜欢起哄?”

“嗯。”夏余点头,“你怎么看她在我面前提谢桉?”

“可能就是想起哄?”沐漾不确定,“毕竟她一直是这样的人。”

“一直?呵。”夏余冷笑,“你知道上次谢桉找我问什么吗?”

“嗯?”

“他当时的第一句话是:昨天你在你们群说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啊?!”沐漾表情一下就变了,“她们把群里的东西往外面说?!你那天在群里吵架你怎么不说啊?!”

“知道是谁,还有必要说?”

“你确定是张萌?”

“不确定我上次为什么怼她?也就她对我和谢桉的事情那么积极。”

“这……”沐漾难以置信,“为什么啊?我一直以为……”

在沐漾看来,夏余人特别特别好。

出手大方、对人和善、特别护短,学习好、长得也好……最关键夏余对人特真诚,从不在背后说人闲话。

夏余简直是她的梦中情友!

沐漾实在没明白张萌怎么想的。

“男人总比姐妹香呗。”夏余嗤笑,“张萌喜欢谢桉的兄弟。”

“额……”

“高中这三年,我准备好好为未来做准备,不想把金贵的时间耗费在无意义的人身上。”

夏余顿了顿,看了眼沐漾:“说句不好听的,毕业以后天南地北、各奔东西。如果不是有心维系关系,到时候谁还记得谁。”

“那陈梨呢?”

“具体再看吧,我懒得花心思在人情来往上了。”

“……”沐漾愣住,“感觉你变了好多?”

“确实变了。”夏余眨眼,“以前嘛,小太阳谁都暖一下。现在嘛……像屋子里的空调,只暖进得了我这儿屋子的人。”

沐漾大笑:“那谢谢妹妹垂怜?”

“姐姐这么可爱,妹妹又怎么舍得把姐姐推出去呢。”

夏余不习惯正儿八经地煽情,沐漾也不习惯。

两人无厘头的玩笑对话,把心里的偏向给彼此透了个尽。

“还有一件事。”

“嗯?”

“你之前是不是有个网友,叫‘无关风月’?”

夏余手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是……怎么了?”

“他之前好像从你的空间找到我了,问你怎么联系不上了?”

“……你怎么说?”

“我没说,我又没听你提过那个人,怕是谁想捉弄你,就什么都没说。”

无关风月是夏余前世的初恋。

那年博客等综合社交型网站兴起,各类“圈子”、“社团”层出不穷。

初三,她初次接触到诗韵平仄,想自己学着作诗填词,便流入各大诗词群中,虚心学习。机缘巧合,认识了“无关风月”。

这人虽名定“无关风月”,但他的诗词歌赋全与风月有关。

在小说世界里,风月对于女主来说,是“回头的浪人”、是“浪漫的骑士”、是“小说里走来的水晶人儿”。

他集痴情、大叔、偏执、浪漫、博识于一体,在小说中心完美无缺。

但对于夏余来说,他只能被两个字概括——渣男。

这是夏余性情转变的第一个点,也是她最痛、最恨的一次。

“小鱼?小鱼!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怎么问你的?截图能给我看看吗?”

“可以啊。”沐漾点头,“回家就把截图给你。”

“嗯。”

风月应该也给夏余发了很多消息,但是夏余暑假两个月没上企鹅,再上线的时候,社交圈、私聊、群聊、邮箱——数不尽的消息。

她根本没心思一个个看。

其实按道理,这么“印象深刻”的人,夏余哪怕重生一次,也应该记得很清楚。

但这么多年,她总习惯性、下意识去忽略让人不愉快的经历。

……不管多少年,有些疤始终没办法痊愈。

十月的天说变就变,回去的路上,淅沥下起了雨。沐漾有补习班,早半个小时就离开了,夏余只得去隔壁的书城。

说是书城,实际也就三层楼。

一层楼是些专业书籍,夏余几乎看不懂。二层书类比较多,小说、诗词、散文、小初高辅导书等等。第三层是儿童读物。

夏余是来买散文杂记的。

她习惯每日看几页书籍、做笔记记录,家里的书几乎都看完了。早几天在报刊买了些短篇小说杂志,也看完了。

她比较喜欢看杂记、游记类的散文,这样能一边看、一边搜寻相关资料,一本书坚持的时间能久一点。

细心挑选两本,付款,回家。

雨下了很久,夏余到家时路灯已经亮了许久。家里还暗着,父母依旧在忙自己的工作。

泡了杯清茶,夏余对着雨夜翻起才买的文集。

假期的最后一天,夏余依旧早起锻炼。把修完的万字短篇发到编辑邮箱,才打开私聊。

第一条是沐漾的,打开全是风月和她的对话截图。

风月:【可爱笑·JPG】你好。

沐漾:?

风月:请问你是小鱼的死党,阿咩吗?

沐漾:你是……?

风月:【大笑·JPG】我是风月,经常听小鱼提起你。

风月:她说她空间留言最活泼、最可爱的姑娘,就是她的死党咩咩。

沐漾:你是小鱼的朋友?

风月:目前算是?

风月:小鱼之前常写散文发于社群,最近没见着她人、也没见她有动态,很担心。

风月:叨扰你了。

沐漾:没事。

沐漾:小鱼没出什么事,具体我也不方便说,如果你联系上她了,可以自己问她。

风月:那能劳烦咩咩帮我联系一下小鱼吗?

风月:就说我很担心她。

沐漾:OK。

夏余冷笑,后靠在电脑椅上,面无表情。

风月这个人还真的是……

他看起来很礼貌、也很有分寸感,对人的昵称和夸赞显得他亲切又温柔。

可实际上,正是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这种“温柔亲切”,让多少姑娘前仆后继,主动成为了他的“鱼”?

而他呢?

对着“正宫”扮无辜,委屈三连还要哄哄。

——“抱歉宝贝,我不知道她喜欢我”、“抱歉宝贝,她只是一时间想不开,让我劝劝好吗”、“宝贝,你不相信我……”。

在外,他向着姑娘装深情,对风月爱慕越深的人、越恨不得将夏余挫到尘埃里。

——“是我不好,才让她伤心”、“她并非故意,只是年岁还浅、稍显幼稚罢了,我会慢慢教的,劳你多体谅”、“她这样没有安全感,到底还是我有问题”。

多漂亮的话,多诚恳的反省,多光风霁月的人。

可实际令人发笑。

别人姑娘都每天去他空间留“我想你”、“我爱你”、“今天又想到你给我说的……”等各种表白、小作文。

她作为正牌女友,私下问两句怎么了?

况且夏余那个脾气,对自己人又软又娇,哪怕心里火再大,说话也是温声细语娇娇软软的——从来没有撕破质问过。

可每次的答复,夏余就仿佛是那个质问、不讲道理“刁蛮任性”的小公主。

至于风月给别人的解释?

那更坐实了夏余的属性:幼稚、任性、刁蛮……

乃至后来夏余每一次闹不愉快,哪怕只是自己哭着冷战,也会被人劝——他对你够好了、他那么爱你,你还要怎样?

那个时候夏余忽然懂得什么叫“语言的艺术”。

风月说谎了吗?

没有。

夏余确实会问他和谁谁的关系:撒着娇声音软软的那种。

夏余确实会没有安全感,才会在私下一遍又一遍问风月爱不爱她,说着情话的时候。

风月说的一切好像都没有问题,可是说一半藏一半,想象留白底色铺满,便就成了最大、也最难堪破的谎言。

其他人有多夸赞风月,便有多不解夏余。

那么好的人,夏余怎么舍得说放就放?

夏余怎么能狠心让风月为她“肝肠寸断”?

漫天的质疑——哪怕沐漾,到最后都忍不住来问了夏余:你真的想好这么狠心吗?风月看起来真的很爱你。

越是如此,夏余越是要断尾求生。

……

往事如云,一幕幕浮在夏余眼前。

当年的恨混着夏余后来“黑化”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风月。”夏余盯着电脑屏幕里的聊天记录,后牙槽咬紧、笑得开心,“我忽然无比感谢我重生了。”

重生,才能让三观成熟、心理成熟、处事成熟、有较强抗压力和承受能力的这个夏余,站在“起结”的这个节点,和你堂堂正正对上一局。

而不是同上一世一样,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自卑、自我怀疑、抑郁——最后像懦夫一样,头也不回地逃了开。

那一年,夏余为了逃离换了所有联系方式、换了城市,只为不留下任何痕迹,再被重伤。

逃得多狼狈啊……

夏余至今都能记得当初有人提起“风月”两个字,自己的生理反应.

——恶心、想吐、头痛、全身鸡皮疙瘩,泪不听使唤就落了,甚至很长时间寡言少语、带着口罩、就怕被熟悉的人发现。

夏余给沐漾回了一句收到,就去把空间等能与她三次元能联系上的地方关掉。

又将以前自己在论坛等地方写的东西细细看了一遍,把涉及三次元的东西全删了。

风月:小鱼?

风月:咩咩联系上你了吗?

曳鱼(夏余):嗯。

曳鱼:高中了,准备好好看顾学习,没时间上网。

曳鱼:多谢挂念,没事。

风月:没事就好,记得在群里发句平安,大家都惦念着你。

群是一个十几个人的小群,有几个夏余交好的人:燕卿、晨曦、羽幽。

羽幽后来断了联系,夏余对这个人不太记得清。但是另外两个,她印象非常深刻。

阿燕算是夏余的“师父”,她学文后好几年的书单,都是阿燕给她开的。

晨曦是群主,也是拉夏余进群的人……只是后来夏余知道晨曦是和风月一路的渣男后,便主动断绝了关系。

庙小妖风大。

夏余挑眉,打开群【虞】。

曳鱼:不好意思,初升高中忙于学业忽然消失,让大家担心了。

曳鱼:亏得风月找到我,不然我得忙忘了。

晨曦:小孩忙什么呢?

小孩是晨曦对夏余的昵称。

曳鱼:处理了一个奇葩,总算能不被打扰好好学习了。

风月:怎么了?

风月:我说小鱼怎么忽然有变化,原来是小姑娘成长了呀【笑】

曳鱼:嗯,小事儿。

曳鱼:不过我之后不能常在,想冲好学校。

燕卿:加油。

燕卿:之后准备文?理?

曳鱼:文科,我对文字兴趣比较大。

燕卿:可以,你这方面本来就比较有灵性。

在夏余眼里,燕卿是群里最正常的人:不渣、纯纯因为爱好加群、对新人很好、指导细致。

燕卿:过两天我给你列个书单发你邮箱,你循序渐进地看。

曳鱼:谢谢阿燕师父!

晨曦:哟,小孩之前不是还追在风月后面求拜师么?怎么转眼叫上阿燕师父了?

早些年,风月确实教了夏余一些东西。

但也趁此机会,把夏余吊上了钩——教,只是他的饵。

曳鱼:不是都说了我是小孩儿么?我考考你:小孩儿特质是什么?

晨曦:?

曳鱼:有奶就是娘!有糖就是好人!

曳鱼:既然风月不愿收徒,我肯定要另抱大腿!

羽幽:……

风月:所以我过期了呀~

晨曦:你俩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趁着阿燕还没给她书单,你可以先趁机收了

风月:胡扯。

风月:你知的,我不收徒。

哟呵,真能装“故事”男。

夏余垂眸冷笑,打开从前的聊天记录,看了一会儿,发现和记忆里一样。

她好奇心重,常常被风月这半遮半掩的说话方式吸引,想探究到底。最后……把自己问了进去。

还好,现在还只是停留在好奇、多问的阶段。

夏余可不想再正儿八经和风月扯什么关系,她只是单纯的想出一口气、或者说寻一个自己心里舒服的结果罢了。

曳鱼:不说啦!我下了!我要准备去看书了。

晨曦:今天不是放假?

曳鱼:我有一个“朝圣”的梦!

话到这里,没人好再留她多玩一会儿。

夏余关掉对话框,耐着性子把乱七八糟的群退了。

又将邮箱的东西全部处理,这才打开文档,继续写自己未来长篇的大纲。

趁着现在“风气好”,哪怕过三年写虐文也不会被读者骂,夏余便放开了想法写。

她选择仙侠类的大女主虐文。

夏余个人问题,经历和过往让她写不来小甜文、写不来柴米油盐酱醋茶,唯有“脑洞大”和“头脑清楚”还能一用。

仙侠背景,最容易设置许多外界因素的“不得不”和“求不得”。看似平淡又时时刻刻复在心尖上的伤,如影随形,积久成顽疾,不得善终。

越是美好,越是在摧毁的时候,惊心动魄。

这类文需要铺垫、逻辑、整体脉络梳理,大纲得写、还得好好细细地写,最适用于现在的她。

小长假结束,初高中的衔接阶段彻底过去,学习步入正轨。

“数学竞赛?”夏余诧异,“我么?”

“你和齐钰两个。”数学老师也是班主任杨程,“之前每周随堂测试我都看了,你考的不错,思路也很清晰,可以试试。”

“嗯……”

“怎么?难道你想参加别的?”

“我之后准备选文科班。”

杨老师顿住,下意识推了推眼镜:“高二才分文理,现在说这个早了点吧?”

“我对文学比较感兴趣。”

杨老师沉吟,盯着夏余:“分科这个事情,我希望你慎重考虑,而不是凭喜好一腔热血地草率决定。”

“我认真了解过、也想过了。”夏余点头,“我对于文科兴趣比较大,例如文言文、历史等需要背的科目,几乎看过两三遍就能记住,所以我觉得我选文科比较适合。”

“你理科也不错。”杨老师叹气,“这样……分科的事情还早,我们先说说现在?”

夏余眨眼,没再说话。

“齐钰。”杨老师转头,“数学竞赛你有问题吗?”

“没有。”

杨老师点头:“我们高一重在参与,主要是为了让你们体验一下……以后每晚要去阶梯教室上两个小时的竞赛大课没问题吧?”

“请问是每个班两个名额?”

“目前高一是这样。”杨老师顿了顿,“没问题就先去准备上课吧。”

夏余心里有些犹豫,可看杨老师都说到那个份上,到底没好再说“她真的确定文科,预备把名额让出去”这种话。

据她前世记忆,初赛报名每个班都挺多的,只是参加竞赛大课的人,是选每个班数学成绩最好的人。

才开学的前几次周测,夏余每次都和齐钰并列第一。

可她自己很清楚,对于数学这门学科,她并没有那么高的天赋。

齐钰考第一,是因为卷面只有那么多分。

而夏余自己考第一,是因为学习勤奋——暑假复习预习那么久,平时还自己加了兴趣群学习、拓展,这么刻苦,能不高分吗?

毕竟高一才开学,很多人还没沉下心,竞争力不那么强。

“你不想参加竞赛大课?”

“啊?”夏余回神,“我在想,我既然决定了选文科,再去参加竞赛大课,是不是有些浪费名额。”

“高一才开学一个月,你就确定选科了?”

“兴趣和天赋都在那边,选什么很明显吧?”

齐钰半响没说话,直到快走回班级,才闷闷来了句:“你的数学天赋也不见得差。”

那是她努力!

但她文科天赋,明显比数学好太多了。

可齐钰已经回班上了,夏余也没再多说。

高一开学第二个月就开始上晚自习,是夏余父母没想到的。

“你一个人行么?”

“没问题。”夏余颔首,“这一个假期我不是白练的。”

“还是要注意安全。”夏父不放心夏余一个人,“我让你妈来接你?”

“你俩不是忙吗?”夏余摆手,“我真的可以。”

“要不这样。”夏余妈想了想,“我到给你包一个出租车,每天晚上到点来接你?”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也行,晚上9点放学,到时候在校门口等我就是。”

“那你平时记得给手机充电、随时带身上啊。”夏余妈难得唠叨,“你这孩子,买了手机也不用,不知道什么毛病。”

“这不是它功能太齐全,我怕忍不住玩么。”

“那你当初还嚷着买这个?”

“那会儿是那会儿。”夏余笑,“这会儿想好好学习,先考个好学校。”

“有目标了?”

“有。”夏余眼睛弯成月牙,“B大。”

“哟呵,志气挺高?那行,等你考上,爸奖励你20万去玩!”

“等等,B大……你之后准备转文科?”

“嗯。”

夏余父母面面相觑:“可你不是理科好吗?你老师还让你去参加竞赛培训。”

“只是暂时。”夏余沉吟,“选文科,我能上B大的把握更大。但是选理科,同比之下,我对于能不能上Q大,没有太大把握。”

“你文科哪来的把握?”

“背诵算一项?”夏余歪头,“但凡看过两三遍的文章诗词,几乎都能背下来。”

夏余父母再次面面相觑。

“那你这次怎么还参加竞赛?”

“试试嘛,现在还没分科,我们班主任又是数学老师……应该也是以后理科尖子班班主任,现在也不好拿文科类竞赛。”

“要不你去问问你们语文老师。”夏余妈清楚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如果你真想转文科,有时间可以再参加参加作文类的竞赛。”

“……也行。”夏余上辈子也没少参加作文比赛,名次中上或止步省赛、决赛。

重活一世,夏余当然知道自己高中的文章欠缺什么,如果要再比赛,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取得好名次。

她本打算到文科班后,再冲竞赛……现阶段嘛,写点东西,一来练手、二来赚稿费。

但现在看来,如果不拿出点成绩证明,可能父母并不会相信夏余的文科天赋比理科天赋高。

到时候恐怕对高二选文理分科有影响。

夏余怕麻烦,所以总喜欢把可以解决的麻烦,一步到位让它直接没机会萌芽。

第二天,她就找上语文老师,询问竞赛的事。

“作文竞赛?”刘怡诧异,“我听杨老师提过,你要参加数学竞赛吧?”

“嗯。”

“怎么还想着参加作文竞赛?”

“下学年想选文科。”

“……”刘怡一时间不知道说啥。

不出意外,明年文理分科,她是文科尖子班班主任。

夏余的成绩她大概知道,很不错。作文和平时的课堂作业也都看过,就目前而言,同比之下找不到竞争对手。

那水准,哪怕拿到高三去比,也能碾压。

刘怡不馋吗?

馋得要死!

可是学校和家长大都时候都这样——但凡孩子有点理科天赋、理科成绩好点,也不会让自己孩子选文科。

这么多年下来,刘怡已经看淡了。

因此在竞赛这个事情上、或者说争取夏余这件事情上,几乎没有行动。

可现在夏余主动说文理分科要选文?

这天上还能掉馅儿饼?

刘怡沉住气:“可我听说,你已经确定参加数学竞赛大课?你的理科成绩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

才开学,各科有过至少一次的小考,但没有连考过,估计得等期中考试。

但就几个老师私下预估,所有科目连在一起,夏余估计得拿第一。

齐钰也很不错,但文科拉分太多。

“尝试一下。”夏余笑容乖巧,“但我兴趣更偏向文科。如果我现在的选择,得和我未来相伴多年,我觉得兴趣可能会让我走得更远。”

刘怡沉吟:“这件事情,你和你们杨老师沟通过吗?”

“我说了我之后预备转文科,我昨晚也同父母沟通过了。他们的意思让我再参加一下作文类竞赛,想看看我的水平。”

这学生平时不声不响的,主意挺大?

直接同班主任说了想法、还和家长也做完交涉,情商属实不低。

大多数才升高一的学生,还未完全脱去初中生的稚气和叛逆,在对于自己的事情上,很容易冲动做事、或者直接向大人妥协自己憋着。

夏余看起来只是简单做了有效沟通,但是在这个年龄,小辈和长辈有效沟通才是很难得的。

“行,我知道了。这边下半年确实有两个作文比赛,你选一个?”

“我写两篇?”

“……来得及吗?”

“来得及。”夏余根本不问是什么比赛,她文风既定写了多年,很难更改,“都是这个月内给您?”

“写好一篇给我一篇吧,我好有时间改。”

“好。”

夏余走了,留下刘怡开怀大笑。

“刘老师姐咋了?”

“没事没事,班里有个不错的苗子想参加作文竞赛。”

“刚刚那个?”

“嗯。老杨也看好她,还参加竞赛大课呢。”

“那她还来参加作文竞赛?老杨不和你打起来!”

“哎呀,得尊重孩子选择嘛。”

刘怡身后的同事转过身,赫然是夏余的英语老师:“夏余的英语其实也很不错,如果不是怕老杨打我,我也想插一手。”

“哈哈哈哈哈哈那还是算了,等我等我,如果抢到了,明年有的是机会!”

“那我等刘老师的好消息?刘老师记得加油!”

“还是看孩子自己的兴趣,看孩子自己。”

刘怡笑着给自己泡了杯茶,慢悠悠走去理科大办公室。

干啥?

找老杨汇报去!

毕竟是尖子一班班主任,班里孩子主动要参加作文竞赛,怎么也得知会一声是不?

哟呵,难得一次孩子坚决不想选理科,还都把家长说服大半,本事呀~

老杨脸色一定很精彩吧?

老杨脸色精不精彩夏余不知道,夏余生活精彩极了。

竞赛大课还会布置作业的!!!

绝杀。

以前的生活:老干部,游刃有余,还有闲心看书摘录写文。

现在的生活:像社畜,早6晚11,烧脑作业加补课还得挤时间作文竞赛。

最关键,夏余是一个不服输、越挫越勇的人。

数学竞赛遇到了难题,她就在数学群更活跃:主动结识大神,各种嘴甜请教问题,学习各种解题思路。

一句话: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半个月,夏余把作文交齐,没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刘怡很惊喜。

很快期中考试,夏余不负众望,考得年级第一。

拿到成绩单的第一时间,她就私下算了一下理科类目的总分排名,只能到第五。

至于文科嘛……不但第一,还甩出第二好远一大截。

“你还真的一鸣惊人。”柳桃趴在桌子上看成绩单,“妖孽啊~!才半个学期,你怎么就第一了?我记得初中那会儿,你成绩也就中上吧?中考的时候冲刺了一下,这才进尖子一班?”

“哪里妖孽了。”夏余揉了揉手腕,“初中好多时候都在玩,年级上关于我乱七八糟的传闻不是挺多么?”

“所以更想不通了。”

“刚放完暑假,很多人还没收心。我暑假都在复习、预习,开学到现在没有一天松懈,竞争下、我又努力,不考这个分数才不正常吧?”

“可你的文科——”柳桃指了指夏余算出来的文理单分成绩排名,“这东西需要积累背诵的吧?突飞猛进?”

“以前没上心,现在上心些了,记忆更快,就没太大问题。”

“可你还在准备数学竞赛!”

夏余参加作文竞赛的事情没和人说,除开几个老师,同学都不知道。

“试试而已,我不是那块料。”

“怎么会!你数学那么好。”柳桃指了指数学单科成绩,“竟然能和学神并列第一,牛呀!”

“他能考那个分数,是因为卷面只有那么多分数。”夏余摇头,“竞赛我差他太多了。”

要说夏余竞赛有多差,也不至于:竞赛班中等偏上,比起其同级算很不错了。但和齐钰比起来,就是天差地别。

竞赛班这么多天,饶是夏余也不得不感叹一句——齐钰真是老天喂饭。

“可你们都过了初赛欸。”

夏余笑了笑,没再说话。

说到齐钰,夏余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只见他对着语文卷子发呆。

想到竞赛齐钰的笔记帮了她许多忙,夏余用笔敲了敲他的桌面:“齐神看语文卷子的眼神,就像要把它生吞活剐了。”

齐钰抬头,神色幽幽。

“得,别这么看着我。刚刘老师叫你过去了?”

“嗯。”齐钰顿了顿,“让我注意语文成绩,别拉分太多。”

齐钰这个人,英语还过得去——毕竟他有时候自己看文献,需要英文。

其他的呢,也还勉强。

唯独语文,这次拉分直接拉到谷底——他总分排名第四,拉分项全看语文。

作文走题、基础错半……可以看得出来,要背诵的这位大神全都没背。唯独阅读题还不错,不然这科连及格都难。

夏余一边看他的错题,一边总结归纳,最后……

“您还是上点心吧,几乎都是记忆类题目,按照你的记忆力,不应该错。”

“之前都在看竞赛题,忘了。”

“作文偏题这个……”夏余沉吟,“你怎么选抒情文?”

“好像好写?”

“你不适合。”夏余想了想,“我下次给你推些书单,你多看看。以后有空写周记的时候当作文写,多练练。写文这个东西,还得找契合自己的。”

“好。”

齐钰这个人适合比较“冷”的文风,如今此类文风还不兴盛,幸好燕卿这个人博览群书,给夏余找了几本。

燕卿:考完了?

夏余:期中考完了,还有竞赛,忙。

燕卿:嗯。

燕卿:有件事给你说一声,你……不要说出去,听听也就罢了。

夏余:?

燕卿:以后离风月和晨曦远一点吧。

夏余:发生啥了?

燕卿:我也不是当事人,背后说人不好。总之,别太近了,小孩儿就好好学习,加油!

燕卿:你可要记住,你是要“朝圣”的。

夏余:OK。

夏余其实有心想八卦两句,但实在是太忙了,她拿着书单给了齐钰,又马不停蹄地去和竞赛题抗争。

——为了竞赛,她都暂时没时间赚钱了!!!

上一篇短篇过稿了,编辑还主动加了她的联系方式,以期后来。

结果现在……也没有后来。

日子就像在熬,总算熬到了省赛。

夏余堪堪拿到省一等奖,之后说什么也不想参加理科类竞赛了——太累了。

“可我不觉得你不是这块料。”齐钰低头,“能在高一拿到省一的没几个。”

“太累了。”

齐钰歪头,不解又懵懂。

“因为不感兴趣,哪怕努力拿到了,也没有太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就只是像……完成了一个任务,明白么?”夏余叹气,“很累,身心俱疲的那种累。”

“可数学很有意思。”齐钰拧眉,“不觉得么?我看你解题的时候也很快乐。”

“……好吧,在解出来的那时候是有一些成就感的快乐,但是——我真的不喜欢那种生活。”夏余轻笑,“语文很有意思,字里行间的机锋更有意思,你喜欢吗?”

齐钰皱眉。

“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行了,不说了,国赛你加油。”

“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嗯?”

“你天赋不差,可你就这么放弃了。”

“害,我的文科天赋也不差吧?你怎么就老盯着我呢?”

“……”

齐钰也说不上为什么,可能第一次遇到夏余这种“奇怪”的女生吧。

夏余抱着书,挥手离开了竞赛教室。

作文比赛的成绩一向出得慢,临近期末,夏余才拿到作文初赛成绩。

不出意外,一等奖。

“省赛要去线下,是限题作文,你准备好了?”

“每天看书摘录没断过,练笔也一直跟着的。”夏余谦虚,“应该没问题。”

“数学拿了省一呢。”刘老师调侃,“还真继续打算之后选文科?”

“那我争取拿个作文国一。”

夏余最近脑子累,嘴上也没把住门。话音落,她自己就先愣住了:她很久没这么轻狂了。

“行,那我等着你拿个国一回来给我长长脸,免得老杨天天说我浪费你天赋。”

日子又回归平静,只是习惯了之前“暴风式”动脑,忽然闲适,夏余反倒不适应。

学习游刃有余,夏余打开文档,快速写了一个短篇大纲,随后竟以一天的时间,将万字短篇直接写完!

眨眨眼,反复检查几遍,没有问题。

“怎么感觉我脑子变灵光了。”夏余摸了摸自己脑袋,又回头看了一遍,“文字还多了点热血。”

果然少年人的心志,很能影响她这个“老年人”。

意外惊喜。

将文章发给编辑,夏余趁着时间还不算晚,又将长篇的大纲、设定细细补了些。

“果然脑子变灵光了。”夏余惊叹,“以后我不得抽空玩点竞赛题提神醒脑?”

竞赛题=清明大脑=对写作有帮助。

夏余心态一下骤变,看竞赛题也不那么“深仇大恨”,颇有一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味道。

她的文,哪里都好,就是通篇太“清冽”,少了点引人入胜的“情”。

如今这篇一看,刚好弥补了她缺失的地方。

期中考试和数学竞赛时间相连,而期末考试和作文竞赛时间相连。

这次作文竞赛的地点在省城。

周五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夏余便带着行李,随刘老师和一个体育部的男老师一起乘车,前往省城订好的酒店。

同行的还有其他同学,高二高三的居多,夏余是高一的独苗苗。

夏余同刘老师住一间双床房。

“准备怎么样?”

“还行。”

“听说你对数学竞赛有些兴趣了?”

夏余眨眼:“齐钰说的?”

她贪图方便,也就找齐钰要过数学竞赛班的笔记本复印。

“我和复印店老板挺熟的。”

“最近是感兴趣些。”夏余没再纠结上个问题,“感觉完竞赛题,写文章脑子都清晰些。特别是逻辑脉络……写累了放松做做题、换换脑子也挺舒服的。”

刘老师没忍住笑了:“这么喜欢语文啊?”

“文字很有魅力。”

“说说?”

“可能和我小时候有关系。”夏余顿了顿,“那会儿我脾气急躁,表述能力又不好,很多事情、道理想和人说,但总让人误会,一去二来我就更急躁了。”

“可我听人说你以前脾气不错?”刘老师似笑非笑,“还有小男生追你呢。”

“……老师你们都知道啊。”

刘老师笑着没说话。

夏余叹气:“我觉得算骚扰。”

刘老师比较年轻,也逛贴吧一类的地方,对于夏余的事情知道不少,因此也难得沉默下来,拍了拍夏余的肩。

夏余不愿多说这些,接着讲上一个话题。

“以前很羡慕那些才思敏捷、文字功底很强的人,他们三言两语就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又不让人误会、还能反驳他人观点。语句精炼、逻辑缜密、有理有据……我从此就喜欢上文字了。”

“再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孤独感也慢慢增长。我发现写作、与文字对话,是一件非常能排解孤寂感的事情,慢慢就上瘾了。”

“刘老师,我不讨厌数学,但如果有一天你让我不看、不写点东西,我肯定整个人都得焦躁。”

“所以我想了很久,数学虽好,可语文才是我的白月光。”

“还挺会说。”刘老师失笑,“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个成绩……以后走理科或许选择更多?”

“刘老师……你明年是文科精英班班主任吧?”

“……我只是作为一个老师,不想你未来后悔你现在的选择!”刘老师无语。

“我的目标就是朝圣,我也只想和文字打一辈子交道。我甚至无法想象,我离开文字,会怎么样。”

刘老师挑眉:“目标……B大?”

“对。”

“那你要好好努力。”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老师也彻底安心了。

说实话,夏余的数学竞赛成绩出来之后,不止一个人来给她做思想工作,意思是让她也劝劝、甚至拒收夏余。

拒收是不可能的,但作为一个有良心的老师,她会再反复去确认夏余的态度,确认夏余选择原因。

从刚才聊天中,刘老师确认了夏余的决心和信念,知道她不是一时兴起、一时爱好,便不准备再多劝。

休息得差不多,两位老师带着大家在酒店吃完晚餐、去附近看完考场、做完明天的分配,便带着几人回到酒店休息。

比赛不难——至少对如今的夏余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从考场出来,她甚至还在根据今天弥留下来的灵感,在心里默默小修自己大长篇的细纲。

下午一行人便乘车离开了省城,回家吃完晚饭,夏余还把作业做完了。

周末夏余难得休息。

拿着书去公园,找了个清净的茶馆,点了杯清茶,一边看书一边摘录。

“夏余?”

“齐钰?你怎么也在这儿。”

“陪我爷爷。”齐钰指指附近一桌下棋的老大爷,“你在这儿看书?”

“嗯。”

“方便借个位置吗?”齐钰抬了抬手上的题本,“我做会儿题。”

“随便坐,就我一个。”夏余好奇,“你怎么带语文出来?”

“……要期末考了,查漏补缺。”

夏余颔首,瞥了眼题集,继续看手上的书。

这本书是在市图书馆一个角落翻到的,作者不出名,但作者的文风夏余很喜欢。

旅记散文,带着作者个人三观输出,看这本书像是在和一个老友对话一般,非常非常令人身心愉悦。

偶尔有些观点不认同,夏余便用笔记下来,并批注好页数。偶有感想,也用笔记在本子上。

就这么安静地坐了一个下午。

日落西山,云霞璀璨,人声渐弱……夏余都没有分神,甚至连身后人站了多久也不知道。

“小娃娃写的东西还挺有意思。”

夏余的笔一抖,下意识合上本子,往后看。

——应该是齐钰的爷爷,两人眉眼神似。

“老爷爷好。”夏余很想介意,但尊老爱幼刻在骨子里,“是这本书写挺好。”

和她有没有意思没关系。

“你也不差。”齐爷爷眨眼,“你是小鱼的同学吧?”

“小鱼?”

“……我小名。”齐钰面色无奈,“爷,你在外面能不这么叫我吗?”

“哎呀!家人叫个小名怎么啦!”

“……”

夏余默默喝茶,没有说话。

“她是我前桌,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高一部的另外一个省一。”

“喜欢文科那个?!”齐爷爷大笑,“小娃娃有眼光!”

夏余笑容乖巧。

得空她一定问问齐钰,到底怎么在家长面前叭叭她。

看他也不像那种会主动给家长分享校园生活的那种男生呀?

“这个点了,娃娃和我们一起吃饭?我请你俩!前面巷子有家老店,羊肉汤特别好喝!”

“齐爷爷客气。”夏余婉拒,“你叫我小夏就好。这个点我要回家了,以后有空我请你,抱歉。”

夏余在陌生人面前装不来孩子,更何况刚刚被人看去了自己的感想三观随记……也没必要装了。

可她到底敌不过“过于热情”的老人家,旁边又有个无奈跟着劝的齐钰,思去想来,还是同意了。

齐钰是个不错的同(gong)伴(ju)——不搞事、可以提供竞赛题目、很真诚、比较简单,面子得给。

没有招牌的老店子,坐落于小巷院里,门庭若市。

“老板!一斤肉半斤杂,杂不要舌、肝、心、肺,加萝卜、茼蒿!”点完,齐老爷子回头,“想吃个什么炒菜?”

“喝汤就行了。”夏余顿了顿,“我们三个人吃得完一斤半吗?”

“吃得完,我每次和小鱼来吃,都吃一斤!他吃得多。”

“……”听到齐钰的小名,夏余又愣了秒,“嗯……好。”

“你们先坐,我去个厕所!”

老人家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位置。

“你爷爷挺有意思的?”

“……是挺热情的。”齐钰表情一言难尽。

“他怎么知道我?你说的?”

“没……”齐钰摆手,眼神飘忽,“就……看你竞赛和考试排名,问了我两句。”

“嗯?”夏余挑眉,很明显不信。

“用了点激将法。”

“哦?”

“能别问了么,反正我没说你啥坏话。”

可我看你爷爷知道得挺详细?

夏余看了眼齐钰红透的耳朵,笑了笑没再多问——别人家长一会儿得回来,也不能太欺负人。

“这家店子看着人好多呀,很好吃?”

“是老店了,听说开了30年,味道很不错。”

“我都不知道有这种好地方。”

“你好像也不重口腹之欲吧?”

“你重?”

“有点喜欢品尝?”

夏余意外,看了齐钰两眼:“这么瘦,我还以为你不爱吃东西呢。”

“我高。”

“OK。”

锅子没上来,齐钰的爷爷也还没回来,场子冷了两分钟。

半晌,齐钰期期艾艾:“欸,那个……”

“难得看你支支吾吾。”夏余歪头,“有什么你说。”

“你比赛怎么样?”

“我觉得没问题。”

“定文科了?”

“嗯。”

“我看你最近找我拿题,还以为你考虑理科了。”

“只是借它开拓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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