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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梦

熙莳蓁宝著

其他类型连载中

“念念姐,你相信命中注定的一见钟情吗?” “卫摩诘,你觉得,一辈子算不算永远?” “相思形色露,欲掩不从心。烦恼为谁顾,偏招诘问人。” (封面和账户注册笔名不一致是因为绑定手机号的原因,请谅解)

主角:隋念,卫摩诘更新:2024-03-05 22:4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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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隋念,卫摩诘的其他类型小说《冬日梦》,由网络作家“熙莳蓁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念念姐,你相信命中注定的一见钟情吗?” “卫摩诘,你觉得,一辈子算不算永远?” “相思形色露,欲掩不从心。烦恼为谁顾,偏招诘问人。” (封面和账户注册笔名不一致是因为绑定手机号的原因,请谅解)

《冬日梦》精彩片段

【这是我离HTW最近的一次!】

【地图截屏.jdp】

前不久大学生活刚起步的隋念正在床上度过自己作为大学生的第一个周末,还没开始上课,所以周末也没什么必须要做的。

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好友叶沃若发来了那两条微信。

隋念稍作思索回复【哈哈哈到这个城市来上大学应该早点想到的】

隋念和叶沃若在同一个城市度过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不过从初中开始才成为好朋友。

HTW,全称Happy To Win,当下热门手游职业联盟中的明星战队,战队基地和俱乐部总部就在两人就读大学的江城。

叶沃若的暗示显而易见。

【有空可以去】,隋念回复道。

【确实,今年寒假回家之前一定要找个机会去打卡】

【好羡慕Glory的粉丝,可以去他们战队食堂吃饭,还能偶遇选手们】

叶沃若又发来两条微信。

【诶嘿没办法咯,我们不在金陵,痛痛 /掩面】

聊着聊着,不知是谁先消失的,另一个人也不在意,两人相处一直是这种模式,隋念其实不怎么喜欢。

-

开课后,社团招新、校运动会、校辩论赛,各个活动接踵而至,正巧还赶上了逢十校庆。

作业、小组课题、社团活动、参赛作品……除了上课,隋念好像每天都有事做,倒也过得充实。

和叶沃若的联系断断续续,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也都有了可以说话的新朋友。之前的约定一拖再拖,就拖到了学期末。不过这一学期确实比往常短许多,老师们都觉得课时不够。

【这周末有空没,去HTW打卡嘛?】

【可是下周考试周诶我的宝儿】

【那刚好啊,这周复习周就好好复习,周末刚好奖励一下自己,反正下周直接考试】

隋念应了下来。自认为平时基础打得还算扎实,复习周好好复习,考试应该没什么问题。等考完试还得收拾行李麻溜赶车回家呢,虽然一开始并没有打算一放假就回家,但是学校办的车票优惠只有那个时间点的。没办法了,大不了回去了再出来吧。

-

周末,隋念和叶沃若相约来到了HTW总部。

天气还算可以,已是初冬时节,天色阴沉沉的,西伯利亚寒流的势力在深处内陆的江城也能明显感知。

两人从地铁站出来,跟着导航,花了点时间才找到了那座熟悉但又陌生的建筑。曾经在微博和官网上看过很多次了,现在近在眼前,倒是有些怯于迈出脚步了。

大抵是因为坐落在江城科技创新园区,附近都是伴随第三次科技革命发展而兴起的产业大楼,但在HTW总部楼下,还是能感受到它不同于其他大楼而独有的青春活力。

可能是快放年假了,来来往往有一些搬行李的雇员和粉丝。

“看来趁寒假来打卡的聪明人不只我们呐。”

不远处,大门外有两三个女生围着几个穿HTW队服的人,隋念和叶沃若见状也靠近过去。

是几张生面孔,不是战队现役选手,看着年纪偏小,难道是……青训营的学员?

站在中间的男生双手端着一个8英寸的奶油蛋糕,上面还插着几根蜡烛。身边有两个男生和那三个女生,应该是选手和粉丝,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隋念听着是在合影。

凑近一看,端着蛋糕的男生小小地惊艳到了隋念。

叶沃若轻轻拍了拍隋念,小声说:“诶!那个男生好帅啊你觉不觉得?”

“嗯,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皮肤也白,身高看着怎么也得得有一米七八吧,是我喜欢的类型。”心下正波涛汹涌的隋念,嘴上强装着一本正经。

叶沃若好像兴致被拉得更高了,“诶,我们也去合个照呗!就用你的相机,咋样?”隋念虽然是摄影门外汉,但是兴趣大于一切,所以出门喜欢带着相机,方便的时候随手拍一拍。隋念当然是十分珍惜每一次实践机会的,欣然答应了。

接收到信号,叶沃若便开始观望着,预备伺机而动。过程倒是很顺利,只是隋念惊叹于叶沃若这突如其来的社牛。

“姐姐,你可以帮个忙吗?”端着蛋糕的男生从人群中抽出身来,走到隋念身前说道,“我看你带了相机,可以帮我拍一张单人照然后发给我吗?我想给我爸妈看看。”

突然被心动嘉宾“搭讪”,隋念又惊又喜,好在常年装深沉惯了,面上还是平静无澜,手中已经开始摆弄起了相机,“可以啊,来吧拍什么?想怎么拍?”

“嗯…就我和蛋糕,拍半身照就好,背景就用我们俱乐部的门吧!”

快门响起,定格下少年生命中意义非凡的一天。

“OK了,看看吗?”男生端着蛋糕,闻言凑到隋念身边。

“可以可以,拍得真好!嗯…用微信传给我吧,方便吗?”少年似是小心翼翼地询问。

隋念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少年端着蛋糕根本腾不出手,“嗯!方便的,你微信号多少?我加你”,说着就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卫摩诘,拼音小写,加数字1201”

“1201是生日吗,可是今天不是12月1号啊”,隋念犹豫着验证消息写什么,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吧,于是输入了“生日快乐”几个字。

卫摩诘愣了一下,回道:“哦那个是农历生日,我比较喜欢用农历。”

收起手机,隋念正式审视卫摩诘起来,“还没问呢,尊姓大名、还有年方几何?”

一缕红霞掠过少年鬓边,“卫摩诘,守卫的卫,摩诘是王摩诘的摩诘。今天…十七岁生日。

“摩诘?是《维摩诘说佛经》的摩诘吗?!”隋念十分惊讶地望向卫摩诘问道。

被炙热目光锁定的人弯弯一笑,“嗯!”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得到肯定答案的隋念瞬间觉得眼前的人多了几分亲切,热情回答:“隋念,隋唐的隋,念念不忘的念。”

“哦——念念不忘的念啊,那怎么称呼?念念姐?”少年边说边笑起来,那双大眼睛一笑就眯住了。隋念也是大眼睛,但就不会那样,笑起来也还是能清晰地展示出那一对卡姿兰大眼睛。

“呃,都可以,只要不是恶搞的,怎么称呼都可以。”隋念愣了一下,这弟弟很是自来熟啊。刚认识只知道名字而已,称呼都变了。不过隋念居然有点小开心,此时心下窃喜着,很喜欢这个“特殊的称呼”。

“我很喜欢别人用特殊的称谓称呼我!”隋念这句话是真心的,大抵是因为小时候被同一个古筝班里的同学叫外号叫伤心了,后来别人用特殊或亲昵的称呼叫她,她都很珍惜。

“小卫,你也喜欢历史吗?”

她用了“也”,那就代表……

卫摩诘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对!”

隋念会心一笑,“虽然名字不是自己起的,但总能让人看出些什么来。”

“你说名字啊,我老妈是王维的铁杆粉丝。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类似辛弃疾的爷爷很崇拜霍去病,所以给辛弃疾取名带有‘去病’之意的‘弃疾’那样吧。”

“原来如此,看来令堂是我同担啊,我也喜欢王维。”隋念言语之间稍显激动。

卫摩诘脸上的笑容不再拘泥于最初的拘谨和礼节,变得更加真诚愉悦。

“看来这微信加对了,念念姐和朋友一起来的吧?要不进去一楼咖啡厅坐坐,我分蛋糕给你们吃?”

「好小子,还注意到了我是和朋友一起的?不愧是职业选手啊,观察力就是胜过常人。」隋念心下想着,不知是夸是贬。转身招呼了一下叶沃若,她自己当然是乐意之至的。

两个女孩子被三名选手领进了HTW大楼,居然变得略显拘束起来。

转角拐进长长的走廊,终于进入一楼咖啡厅落座了,两人的心还飘着,觉得这场景不真实似的。

几人在一张圆桌前围坐下来。

卫摩诘礼貌地问两个女生:“喝点儿什么?咖啡奶茶果茶纯茶?”

“运动饮料”,“电解水”,卫摩诘的两个队友不问即答。

叶沃若点了一杯布蕾芋泥脆啵啵奶茶。

“纯茶有什么?”隋念问。

“毛尖,茉莉,铁观音,金骏眉,大红袍,龙井,普洱”,隋念犹豫了不到一秒,点了一盏大红袍。

卫摩诘说他请大家喝,于是便去前台点单,留下两个队友处置蛋糕。

没有停留多久,卫摩诘很快就点完单回来,走近时看见隋念已经捧着一小块盖满奶油的蛋糕在吃了。

“这蛋糕怎么样,还可以吧?”卫摩诘向隋念提问。

一旁的队友插了话,“好!特别好!有没有搞错哇这可是我们兄弟几个特地给你买的,那必须好得很呐!”

隋念看到了卫摩诘投来询问的眼神,听见他队友插这一嘴,忍俊不禁,连忙点头回应:“嗯嗯!好好吃,感觉可以被赋予对甜品最高级别的评价!”

“…不太甜?”卫摩诘若有所思地问。

隋念边吃边点头对卫摩诘的话表示肯定,一旁的队友听见卫摩诘的话,见针插缝地说:“诶诶!我知道我知道,广东人对甜品的对高评价!”

“得了吧你,是广东人吗你就代表我们广东人”,另一个队友闻言怼了怼他。

“嗯…蛋糕留点给walde和Saniya他们吧。”卫摩诘说着,收起了剩下半个没有被动过的蛋糕。

「之前好像有听说过,一些青训营在培养人才的时候会让他们自行组队,以追求最好的默契和对内关系。全部按照队伍进行排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这种方式弊端很大,属于几年前就被淘汰掉的方案。HTW这么大的家业,不应该还在用这种培养方案啊……」隋念暗暗想着。

本着“不知道就去问”的实事求是原则,几番纠结之后隋念还是开口问了:“那两位是?”

“哦,我们五个经常组队训练,关系跟青训营其他人比,更好点儿。”,卫摩诘漫不经心地答道,“还没正式介绍呢,kummer,我们一般都叫培根,fernweh,菲昂,都是我室友,还有个室友就是刚提到的walde,waldeinsamkelt。”

“都不如我们卫哥硬啊,直接用名字当ID的,哈哈哈哈哈!”菲昂抢先一步解答了隋念刚产生的疑惑。

隋念点头,“那还有一个呢?”,只在官网上见过一些宣传图片,也不知道非正式战队选手的住宿环境是什么样的。

菲昂接话了,“Saniya是个女生,一放假早溜回家去了,都不愿意留下来陪我们卫哥过生日~”

虽然联盟里女性选手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喔!能打进职业联盟,她好厉害!”,隋念由衷夸赞道,“叶沃若你快跟人家学学!什么时候打进职业联盟了我好跟着你躺赢啊。”

叶沃若还拘谨着,不多说话,只是在一旁附和着。

“那既然已经放假了,你们三个怎么还没回家呢?”隋念向三人问道。

没给自己两个队友机会,卫摩诘抢答说:“我是江城本地人,培根是省内的,我俩都不着急回,菲昂不愿意回广东老家。所以就都留下来了,你们呢?还没放假吧?”

隋念悻悻地扯了扯嘴角,“是啊是啊,下星期死亡考试周,鲨乐我蒜了。”

“辛苦辛苦,今天既然来了就好好放松放松吧!”卫摩诘倒是会来事儿,“蛋糕就品尝到这里!我请客,中午想吃什么?咱们五个刚好凑一桌。”

“啊?”隋念愣住了,「一起吃午饭?这不好吧——」

好像除了叶沃若,没有人在意隋念的顾虑。

”海底捞!海底捞!”培根倒是很兴奋。菲昂随即附和道:“诶!海底捞可以,过生日就该去海底捞嘛!让卫哥也享受下尬的!”

隋念向叶沃若投去求助和询问的目光,但是好像没什么用。

“我和她也去?这…不好吧…?”隋念吞吞吐吐地说。

“没关系的念念姐,一起去吧没什么不好的。”

隋念是有一点想去的,她感受到卫摩诘对于她存在着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吸引力,但理智上还是过意不去。

叶沃若没有动作,接收到隋念的目光之后,淡淡地说:“去吧,来都来了。”

“对对对!卫哥一年一度的生日呢!你们不在,我俩都不方便狠狠宰他一顿!”

“那还等什么,咱就赶紧的吧!”

培根和菲昂高声说着,已经站起身来,随时都可以走。

叶沃若也收拾好东西蠢蠢欲动了。

见状,隋念似是无奈地笑了笑。那好吧,顺水推舟。

一行人出了HTW大楼,卫摩诘约好的两辆出租车没一会儿就到了。两个女生坐一辆,三个男生坐一辆。

坐上车后,只有司机和叶沃若的空间让隋念放松了许多。

没等隋念说什么,叶沃若先开口了:“这帅弟弟还挺会来事儿的,知道打两辆车。”

隋念没吱声,只觉得这样会不会太破费了,毕竟省会这种大城市,打车费是不低的,尤其是青训营的选手大多还需要家人的资金支持,还没有自己的收入来源。

到了地方,菲昂和培根真的给卫摩诘准备了场尬的——海底捞传统技能“过生日”。

一群工作人员围在五人桌前,彩灯闪烁,乐声飘扬,工作人员举着横幅高声唱着生日快乐歌。

卫摩诘倒也还好,只是苦涩地笑笑。

“有什么忌口吗?有没有东西过敏?”点菜时卫摩诘向两个女生询问道。

“我没有,百无禁忌”,叶沃若回答。

隋念犹豫了一下,“我不吃葱姜蒜香菜,除了乳糖不耐受,没别的食物过敏了。”

卫摩诘接过两个队友点好的菜单继续下单,“肥牛卷羊羔卷卷五花肉巴沙鱼各来一份?”“虾滑爱吃吗?多来点儿?”“蔬菜吃点儿什么?”

“可以!”“爱吃爱吃,特别爱吃!”“土豆莲藕吧,别的也行。”

也不嫌多,卫摩诘点了不少,服务员觉得他们五个都吃不完,好在几个人饭量都不算小,尤其是隋念和培根。

卫摩诘让大家随便吃,就不一一招呼了,几个人最初只是自顾自地吃着,不知是谁打开了话匣子,边吃边聊倒也熟络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培根和菲昂嚷嚷着吃撑了想回去睡觉,隋念和叶沃若不好意思再让卫摩诘破费,也说不耽误了要走了。

“我们送你们回吧!”卫摩诘也不做多余的挽留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叶沃若还要去十三区办点儿事情,就不麻烦你们了。”卫摩诘随机触发隋念被动技能“胡说八道”。

卫摩诘轻笑一声,“好吧,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完事儿还需要的话给我发消息啊!”

“好嘞好嘞!那我们先走啦!你们玩儿啊。”说着,隋念就跟着叶沃若的脚步准备走了。

“注意安全啊!下次见!”卫摩诘在身后喊着。

坐上地铁的二人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叶:我跟隋念来HTW总部,遇到了个青训营的帅弟弟,很有点小帅

洛:在哪在哪?

洛:有无照片?

洛:快给我看看

叶:等回去了让隋念发,她今天带相机了,都在她相机里

叶:跟帅弟弟合影了嘻嘻

微信小群里叶沃若和好友洛零一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三个人的小群里聊着。

终于得闲了的隋念打开聊天窗加入了她们。

隋:帅弟弟真的好帅,完全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洛:联系方式要了没?/色 /色

隋:emmm是弟弟主动给的,不过是为了要照片的

洛:要照片?

隋:是啊,他找我单独给他拍了一张,总得发给人家

叶:你好歹有了,我是不指望了,感觉这种帅哥只可远观,人家是不是单身都不一定吧

隋:有道理,毕竟人家身边是有妹子的不是没有

隋:苦笑.jdp

这边正聊着,弹窗弹出两条卫摩诘的消息。

陈留卫摩诘:念念姐,坐上车了吗?

陈留卫摩诘:探头.jdp

「哦,还没给弟弟改备注」,隋念反应过开,加好友的时候太匆忙,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微信名也没设置备注。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嗯嗯,坐上了。

回完消息,隋念给卫摩诘修改了备注。

陪叶沃若办完事,两人各自换乘城市环线回学校。隋念坐的是轻轨,透过车窗看着被橘黄和粉紫色调和的晚霞笼罩的城市,是落日余晖,是夕阳诗画,是余光中的诗兴,是汪曾祺的人间。

隋念很喜欢用眼睛享受晴天的黄昏,无论是绚丽壮观的火烧云,抑或是徐徐西行的长河落日。

“晴天的黄昏,落日的告别式是一场绚烂的盛典,自有晚霞的锦旗簇拥着,依依送行。”余光中笔下这样描写着。

思绪在云间徘徊,在长空下翻飞,冲出对流层徜徉着遨游着——“下次见”,忽而响起卫摩诘的这句话。

下次见,下次见?

还有下次吗?

她以为那是萍水相逢,却也真的是萍水相逢。

她没想过后会有期,但他想过后会有期。

还会再见吗,会有下次见吗。

以为只是流星坠落地面,烟花绽放般的瞬间,

以为人生路上相遇相逢不过尔尔。

随缘吧,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一贯如此,随遇而安。

回到宿舍,晚霞的盛大表演已然落幕,夜色缓缓涌入天空,浸润着每一分白日里的燥气。

月亮已出东山,星斗尚在追赶。

打开电脑导出照片后,把卫摩诘出镜了那几张都发给了他,加上剩下的发到了三人小群里。

卫摩诘几乎是秒回,【谢谢念念姐!】后面还跟了一个鞠躬感谢的小羊的表情包。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不客气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表情包好可爱,偷了偷了

隋念敲下键盘回复。

【哈哈哈我也觉得】卫摩诘好像很闲,又是秒回。

卫摩诘:既然照片发来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安心地理解为,你已经平安回去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嗯,回来有一会儿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现在很闲?(别误会,只是看你回消息很快

卫摩诘:手头上倒是没什么事做

卫摩诘:小羊荡秋千.jdp

不知道回复些什么的隋念找了个不太有明确含义也没有明显歧义的表情包发过去。

此时的隋念只恨自己表情包太少,胆子也小,不知道聊些什么。

忽然想起之前心理课老师给的《建立亲密关系的36个话题》,很快从备忘录里找了出来。

翻了翻,好像都不适合跟刚认识的人聊,还是不勉强了吧。

卫摩诘:念念姐现在忙吗?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不忙,怎么

正准备发送,隋念犹豫了一下,以前跟别人沟通都是“怎么”两个字,好像显得有些不友好。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不忙,怎么了?

卫摩诘:没怎么,想跟你聊聊天,怕打扰你。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不打扰,/嘻嘻

卫摩诘:今天是我的生日,那念念姐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呀?可以告诉吗?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我的公历生日可好记了,我只说一遍嗷,以后再问我可不会说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劳动节!/嘿嘿

卫摩诘:嗯嗯,记住了。

卫摩诘:真好啊,每年生日都放假。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你是腊月里的生辰,我是春天的生日,我比你大了快三岁了哈哈 /捂脸

一边回复隋念的消息,一边在日历里添加了一个提醒。

卫摩诘真的有很多话跟隋念聊,快十一点时隋念熬不住了。先道了晚安,提了嘴年轻人要早睡早起养好身体,便快速洗漱完去睡了。

屏幕另一边的卫摩诘撇了撇嘴角,感慨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随即打开了浏览器星宿查询链接。

半晌,释怀地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向浴室。

接下来的考试周,隋念没再跟卫摩诘有太多聊天,也就是卫摩诘时常发来一些问候和关心。问问今天考得怎么样,让她放宽心,问问她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有没有好好休息。

所有的考试结束后,隋念回到宿舍收拾起行李,反正她也在省内,倒是不着急一考完就赶行程。

正好是周末了,卫摩诘也在休息。

卫摩诘:念念姐都考完了吧!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考完啦,结束有一会儿了,我可以收拾行李准备爬回家咯

卫摩诘:啊,那你是不是不方便打字啊,我今天休息,想跟你聊天诶,方便语音吗?

隋念以为是不打字了发语音,便回:【方便,宿舍没人了现在,她们都着急回家,已经走了】

正打算先放下手机,突然一个语音通话打过来。隋念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卫摩诘。

犹豫了不到两秒,隋念接通了电话。

“喂?!念念姐!听得到吗?!”

虽然看不到人,但是隋念却能想象到卫摩诘说话时的表情。可隋念自己却感到有些局促。

“可以可以,你说吧我听着呢。”

“念念姐,你室友都回了你怎么才到收拾行李呢?”

隋念反应过来了,这小子说的语音是语音电话。

定了定神,隋念手上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细细听着卫摩诘在说些什么。

“我在省内啊,而且我跟她们不一样。她们想家想得可疯了,我一点都不带想的。怎么啦,你这个江城人想赶我走吗?”

卫摩诘几无察觉地卡顿了一下,还是那副阳光灿烂的样子。

“才没有!我好奇而已。可千万不要污蔑我!”卫摩诘语气里带着些焦急。

“我明白了,你室友是‘每逢佳节倍思亲’,你是‘此间乐,不思蜀’,我说得对吧?”

“诶,还准备约你去省博呢,好可惜…”

“没关系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开学或者过完年我就回来了。我原本就准备先回一趟家,再出来玩儿的。但是那样好像有点费钱,我还不如不贪那点学生票优惠,直接多玩儿几天再回去呢。”

“省博这几个月有‘道生万物’的主题展览,等你过完年回来就结束了…”

“是啊,已经不知道错过多少次了,故宫六百年大典,福州博物馆的三星堆巡展,还有之前省博的南梁王墓展览…这次的‘道生万物’是楚地道教文化展览那个吗?”

隋念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顿时阴雨阵阵。

卫摩诘察觉到了隋念语气的变化,没多说什么。

“诶,好吧。改签改签,玩儿几天再回去”,隋念酝酿了片刻,做出了取舍。

卫摩诘有些惊讶:“啊?念念姐,这么突然的吗?”

“嗯,说做就做,我可是行动派。”

“那,一起去?”卫摩诘掩不住的激动。

“嗯,可以。”

隋念放下手里的衣服,对着手机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下周二吧!周一闭馆,那就周二吧。你现在还有训练吗?”

“你去俱乐部的那天我们就已经放假啦,念念姐忘了啊?那天我说过的。”

“有一点,既然如此,就周二下午吧。”

“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好吧好吧……”

确定了时间之后,没聊太久就结束了通话,卫摩诘说饭点到了,催促隋念去吃晚饭。

不是贵人多忘事,记忆力差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只有隋念自己最清楚。

-

吃完晚饭,卫摩诘掐着点儿似的敲响了隋念的小窗。

卫摩诘:念念姐,晚餐吃完了吗?吃的什么呀?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吃啦吃啦,吃的我的最爱。

卫摩诘:这题我会!照烧土豆排骨!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是是是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小卫啊,你是不是没什么事儿干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不打游戏或者陪对象吗?

卫摩诘:有事做啊,跟你聊天就是事儿啊。平时在队里训练都快打游戏打吐了,好不容易放假了,我可要好好休息。还有一件事,你看我这样像是有对象的嘛。

谨慎起见,隋念没有点明这个对象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不成想还是被卫摩诘直接否定了。

不过隋念也不是傻子,一个多星期的交流下来他也猜得到,卫摩诘大抵还是单身。只是知人知面难知心,没有得到他亲口承认,她不敢妄下定论。

“好吧好吧,是我疏忽了。”隋念想找补,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应该想到的,如果有对象的话,怎么还会轮得到我来接收你的早安午安和晚安。”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这么句话。

卫摩诘闻言失笑:“念念姐,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吗?”

“看过啊,怎么啦?”

“‘如果不能见面,那就祝你早安午安晚安’,我是这个意思。”

隋念心尖颤抖了一下,很快做出了反应,“电影原生台词直译不是‘假如再也见不到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吗。”

“《相思》还是王维写给李龟年的呢,现代人不还是用来表白。”

听了这话,隋念明白卫摩诘的意思了。

大概这世界上真的有人会期待和她下次见面,期待有她的以后和未来,期待隋念恐惧的、认为不可控的日后。

隋念能感觉到心底被压制的那团火即使隔着厚障壁,但只要卫摩诘站在墙外,就会产生磁吸效应。火焰像是被附魔般失控摇曳,火焰底部深深扎根在那厚障壁之后,被锁链束缚着。可笑,锁链束缚火焰。

「这就是业胎的业力吗」隋念心下了然。

约定的周二很快就到了,隋念早早开始为下午的见面做准备。虽然身体素质很差,但是火气很旺、不怕冷,所以秋衣外面穿了一件高领毛衣和一件加绒卫衣就没再穿羽绒服了。

一想到下午要见卫摩诘,虽然重点是参观博物馆,但隋念还是紧张得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卫摩诘原打算去接隋念,可是被拒绝了,隋念坚持她可以自己去。

从地铁口出来,冰冷的空气倒是沁人心脾,周遭流动的人群中有个静止的身影格外突出。

「是卫摩诘!」

隋念加快了速度抬腿走过去。

卫摩诘抬眼,便看见隋念小跑着向他奔来,没穿外套,看起来穿得又少又薄的样子,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

“久等啦!”

“穿这么少不冷吗?”

看着卫摩诘带着些阴霾的脸,隋念眨巴着眼睛,解释道:“不冷的不冷的,我体热,不怕冷的。”

“真的?”

“真的!待会儿进馆了,估计还要热出汗的。”

轻声一叹,有些无奈。

湖北省博物馆占地极广,仿造古楚国宫殿建制,一主两翼、中轴对称,高台斗拱、三殿鼎立,深蓝灰的琉璃瓦和浅灰色的花岗石墙体,静静地伫立着,好似真的有立于时空之中亘古往今的气魄。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感觉不管几次,走上这台阶,就有一种上朝的感觉”,隋念自言自语道。

“嗯,下次穿汉服来。”

没注意到刚才卫摩诘的神情,这会儿隋念偏过头来看他,“汉服?少见诶,一般只在学校国学社还有网上见过男性汉服爱好者。”

“快说说,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隋念促狭鬼儿似的眯着眼睛,好像要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模样。

卫摩诘十分配合,“小殿下耐心留意着,总会知道的。”

“为什么不叫陛下?”

“陛下是君主帝王称呼,不是都说帝王宝座是冰冷的,能坐上它的唯有比它更冰更冷的人吗,而且王侯向来以鳏寡孤独自称,不好。公主殿下多好啊!”

“嗯,卫爱卿所言甚是,善,当赏!”,隋念对卫摩诘的话很是受用,佯装端起架子来。

很快,两人一同进入了“正殿”。这次道文化主题展览是楚省博联合武当博物馆和武当山道教协会共同举办的,为期3个月。现在新年将近,从武当借来的文物需要归还,回去参加一年一度的新春祭祀,还有来年的开山大典。

展览是以单元顺序进行的,游客走进场馆,首先看到的将是第一单元,随着空间的转移和变换,接下来是第二、第三单元。

“小卫你看,这个彩漆棋盘!看着不像是个棋盘,倒像是个……”隋念靠近玻璃窗,目光在彩漆棋盘上流连。

“占卜工具?”卫摩诘反问。

隋念醍醐灌顶,“对!上面的符号我想不到,文字——强弱、顺逆、美恶、刑德…感觉就很像卦辞,只是简化或者还没有全面化和复杂化的卦辞。”

“先秦时期确实有一种叫做‘式盘’的东西,是古人将天象简化成图式,依照时空方位搭配象数模拟天圆地方进行吉凶占卜的演算工具。这上面的符号,嗯…可能是代表天象的符号?”

隋念:「厉害!」

观赏到第二单元,出现了许多神仙塑像。

“快看!玄天上帝!这可是我们中国的上帝!”

“嗯,不过我更习惯称呼他真武大帝”,卫摩诘默默跟在生龙活虎的隋念身后。

“哇!执旗侍剑!小卫,快来见过两位侍神大人!”,隋念招呼卫摩诘到玻璃柜前。

大抵是新春将至,人们都去置办年货、返乡过年了,又或许是现在已过了最后的入馆时间,游客不比平日里那般多。卫摩诘没有跟太紧,保持在隋念身旁,她回头就能看见的距离。

听见隋念的招呼,卫摩诘轻笑着快步走过去,“刚才见了主神怎么也没看你拜见啊?”

“我刚才看了看,那边还有三清、灵官、关天、土地,不去拜一拜?”

隋念稍显尴尬地一笑,“你敢妄议神明?提防你的嘴!”

笑闹着,二人来到了第三单元的展览室内。

室内正中的玻璃柜里摆放着一尊铜鎏金塑的东方朔立身像。

“东方朔,东方朔,记忆里是第一次见这个名字,但是怎么总感觉以前也在哪儿见过呢,好像不是初次见面”,隋念嘀嘀咕咕。

“第一次见吗?汉魏六朝时期神仙传说盛行,那时传闻东方朔是汉朝的仙人,偷取了王母三千年一结果的仙桃,后来啊,演变成了民间祝寿的常见母题”,卫摩诘耐心地给隋念科普。

隋念:「厉害*2!」

“哦——那寿桃是不是从这个传说里得来的?”隋念扑闪着眼睛望向卫摩诘。

卫摩诘顿了顿,“原因之一吧,毕竟历史典故和传说异闻太多了。”

隋念点头表示赞同,“确实”,说着往壁柜走去。

以墙体为后壁的展柜里陈列着两米多长、一米多宽的终南山楼观台《道德经》拓片,再往前走,是扬州八怪之一罗聘的《众鬼饮酒图》,还有明四家之一仇英款的《钟馗出巡图》。

“天呐!是楼正本道德经!相传尹喜在楼观台结草观星望气,见有青牛星牵引紫气东来,后在此留请老子著《道德经》。”

“嗯,所以‘楼正本’才被称为《道德经》最好的版本之一。”

隋念:「知道我在说什么,厉害*3」

“不过这《众鬼饮酒图》为什么只画了这几只鬼,可是却叫‘众鬼’呢?”隋念看着画了几只鬼抱着酒坛、捧着酒壶、形态各异的黄色画卷,发出了疑问。

卫摩诘凑上前,缓缓开口道:“有即是无,无即使有。中国画的手法,留白嘛,留给你自己想象的。”说罢,对上隋念的目光蔫儿坏地笑了一下。

“吓我是吧?我才不怕!”边说着,指着一旁的《钟馗出巡图》,“看!为什么旁边摆《钟馗出巡图》,都是有原因的好不好。”

卫摩诘不置可否,倒是被逗笑了,“是是是,好好好,小殿下说的都对——”

转角过去,陈列着许多铜镜和铸钱。

铸有“驱邪降福”和钟馗驱鬼的,正反分别铸有八卦和八宝的,还有飞符铸鬼铜钱……

“好想拥有哦”,隋念放慢了脚步,神色里带着些流连。

走着走着,隋念忽然回过头来,:“小卫,你知道‘风月宝鉴’吗?”

卫摩诘点头应答:“嗯,警幻仙子所造,专治邪思妄动,有济世保生之功。”

“你说,这八卦百练方镜是不是也有类似的作用?或者,它们原理相通?”隋念追问。

卫摩诘手肘抱胸,单手撑起下巴,作思考状,答道:“很遗憾,不知道诶。”

“没关系。”

相默无言,两人继续沿着展柜观赏。

“诶你看,这有一对儿阴阳鱼铜筶!牌子上写着‘仪式时,取祭坛上之筶祷告之后摔地,两平面朝上为笑筶,反之为阴筶,一正一反为圣筶,分别代表神在嘲笑、拒绝和允诺祈愿。’嘲笑?哈哈哈哈哈好有意思。神也会嘲笑世人吗?”

“可能会觉得愚蠢,所以嘲笑吧。”

“有道理,有些昏君自己净做糊涂事,却总想着求个天意见怜,哼,都不想想自己活该”,隋念小声嘀咕道。

继续走下去,拂尘、罗盘、云锣、铜质五供……

“麒麟玉书八卦盖二十八宿铜炉!好炫啊”,隋念压低声音惊呼道。

“灵宝大法司木印,‘灵宝道士本职执法之印,用于符檄帖牒等’。诶小卫,你说如果我去当道士,得努力多久才能拥有一套啊?”

卫摩诘有一丝诧异,“念念姐想当道士?”

“以前想过的,中学阶段吧,我还特地查过道教学院什么的。不过后来觉得清修太苦,我也背不住经书,还贪恋人世浮华,所以就放弃啦”,隋念面色如常地说。

卫摩诘突然感到庆幸,虽然他也不是愿意强求的人,虽然他也是随遇而安的人,但是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会希望抓住些什么,会想得到些什么。

两人逛完整个展览,一同从影印拓本的太极图形旁的侧口出来。

卫摩诘说自己还想去看看文创有没有上新,便拉着隋念去了楼上的文创中心。

倒是有上新,不过对于隋念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卫摩诘倒是买了两件冬季限定阴阳鱼筶加绒卫衣。一阴一阳是一套,单独一件299,一套588,卫摩诘索性买了一套。

拿着打包好的衣服,卫摩诘把阴鱼筶的递给隋念。

“快套上吧念念姐!待会儿出去就冷了”,卫摩诘催促道。

隋念犹豫着,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啊?那,那我把钱转给你?”

卫摩诘眉头一紧,“不用不用,就当我送你的,或者借你的,我不要你的钱,快穿上吧!”

隋念心生疑窦:这家伙是特意跑来买衣服给她还是怎么回事啊?那就顺着他,看看他想干什么好了。

犹豫之下隋念还是决定接受,就着卫摩诘捏住的牛皮纸袋子,隋念直接从里面取出了阴鱼筶加绒卫衣,卫摩诘是按照自己的尺码买的,隋念直接套进去就好了。隋念此时庆幸,还好自己不会化妆所以今天出来没有化妆,不然这万一蹭上了化妆品什么的,可不好处理。

扒拉好被弄乱的头发,重新整理好发型,隋念朝卫摩诘淡淡一笑:“还逛吗?或者,去吃饭?”

卫摩诘笑得很灿烂,“保暖效果已加成,当然是去吃饭了!”

“走吧,有什么想吃的没?”

“嗯……你是本地人,有什么特色菜推荐吗?”

卫摩诘思量片刻,带着隋念去了一家国风餐厅。

整个店面不是很大,但是胜在楼层较多,三四层的样子,楼层间错落有致,装修也是加分项,仿古还原的设计营造出了闲适宁静、世外桃源般的氛围感。

这家餐厅有户外卡座和室内雅间,卫摩诘担心在户外饭菜会凉得很快,便让服务员领着找了个小包厢坐。

落座后,服务员送上了两份菜谱。隋念接过,发现菜谱也是循着古时书本的样式做的,线装的书脊,万年红宣纸做封面夹起珍珠白宣纸的内页。

「冬日里倒显得温暖亲和,只是夏日里再看,怕是会加重客人心里的燥热」隋念翻阅着手上的菜谱心下想着。

“你来点吧,我也没来吃过,也不知道哪些比较有特色”,隋念翻看完,把菜谱放在桌上,如是说道。

卫摩诘随意翻了几下菜谱,抬头问隋念:“能吃辣吗?”

“能!当然能!开什么玩笑,我也是湖北人好不好,咱们也是能吃辣的省,当然能吃了”,隋念即答。

“清蒸鲳鱼,莲藕排骨汤,干煸牛肉藕丝,酒糟小汤圆”,卫摩诘点完单,转头询问隋念,“喝点儿什么?野藕汁来一杯?”

隋念皱眉,拒绝道:“嗯…换一个吧,我小时候喝过藕汁,体验感不是很好,那个带着生涩的下午,完全可以说是我的童年噩梦。”

卫摩诘愣了一下,旋即做出决定:“那大红袍吧,暖胃。”

“好。”

第一道上的菜是干煸牛肉藕丝,外酥里脆、花椒的麻碰撞干红椒的辣,几口嚼完舌尖上还留有莲藕的微甜清香。隋念口味重,对于这道菜很是喜欢。

清蒸鲳鱼和莲藕排骨汤一起上桌的。清蒸保留了鲳鱼的原滋原味,淋上的酱汁画龙点睛,每一口都是鲜香美味。就是鱼刺有一点多,得仔细点儿吃。

“喔,不愧是本地人选的,果然好吃!”

卫摩诘闻言笑着回应:“鱼很鲜吧?做这道菜,鲳鱼得现点现做才能保持新鲜,而且选鱼也很有讲究,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重量都在两斤以上三斤以下。处理的过程也不能像其他鱼那样暴力摔打,要慢慢去鳞、摘除内脏,然后改花刀、腌制,再下锅煎。煎完再焖,焖熟之后撒小米辣和香醋提鲜。”

“一般清蒸都是这些工序吧,我小时候喜欢看美食节目,记得清蒸都是先煎再焖,出锅的时候淋汁提鲜。不过这道鲳鱼淋的是香醋吗居然,都没感觉到太酸,唔,也有可能是我口味太重了,味觉有些退化了尝不出来吧”,隋念接着卫摩诘的话茬。

卫摩诘用公筷给卫摩诘加了一大块鱼肉:“嗯,这道菜只有在本地才能吃到最正宗味道最好的,因为只有楚地的江水才能养出品质上乘的鲳鱼。”

“好吃就多吃点儿,还有汤呢”,边说着边拿一旁餐厅专门准备的青瓷荷叶边汤碗给隋念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

隋念有失从容,局促地接过,连声道谢。

用青瓷小汤匙舀着喝起来,“这汤头透亮的诶,肯定下了功夫的!”

“确实,大火烧开后转文火慢炖,食材原料也很讲究,用的是猪肋骨的直排和洪湖粉藕,耐心炖上几个小时,才能出一锅鲜美浓郁、骨肉留香的汤。”

又喝下一口,隋念抿了抿嘴,调侃着说:“小卫,你有没有觉得,你很像美食节目的旁白啊?就像……就像《舌尖上的中国》!‘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烹饪’!”

“是是是,小殿下说的都对!快别贫了,吃吃吃”,卫摩诘从隋念手里取过汤碗,添满后又放回隋念的手边,“为什么藕汁是你的童年噩梦啊?”

隋念眼神迷蒙,端着汤碗一下一下地舀汤,复又探匙入汤。

“我是早产儿,哺乳期也没吃到什么母乳,就…一直体质差。血热、火旺,经常流鼻血,多了就营养不良,体质就更差了,恶性循环。然后我妈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偏方,说是喝生藕汁可以凉血,我妈就给我弄了。那个下午我就捧着满满一大杯没有过滤的生藕汁坐在沙发上…那真的是,难以下咽”,末了,隋念喝下一口汤,气氛沉默了下来。

“原来如此啊,那现在情况好点儿了吗?”卫摩诘承认,他心疼了。

隋念收起刚刚释放出来的颓丧气息,莞尔道:“好多啦,虽然还是不怎么样。”

“那你多吃点莲藕,莲藕性凉,确实有清热凉血的功效”,卫摩诘连忙用公筷往隋念碗里夹了几块粉藕。

隋念往藕块上浇了两勺汤,就换了筷子吃起来,“嗯,确实也挺好吃的。”

两人饭毕,一人一份锦鲤戏荷纹底骨瓷碗盛的酒糟小汤圆做餐后甜点。

鬼使神差般,隋念又翻出了《建立亲密关系的36个问题》。

“小卫,我问你,如果你可以活到90岁,并能在30岁过后让体态或者大脑一直保持30岁的状态到死,你会选择体态还是大脑呢?”隋念挑选了这个不太违和的问题。

卫摩诘小作思量,回答说:“如果没有老年痴呆或者其他会影响智力和记忆的因素,那我选择体态。毕竟人老了还那么能想,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痛苦吧。”

“那你不会觉得孩子有一个精明智慧的父亲是一件让他骄傲的事情吗?”隋念追问道。

卫摩诘没作停顿便说:“我会觉得我的妻子可以一直拥有年轻时的我或许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是…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自卑的吧,不过还好,大家都会变老”,说完,隋念垂眸,眼底掠过一缕悲伤。

杯盘狼藉过后,两人从餐厅出来。

冬日凛冽的寒风刮过脸庞,刺痛的感觉像卷了刃的小刀蹭过面颊,干涩酸疼。餐厅临近江水,阵阵大风呼啸而过,席卷着江边的一切。风夹着一股一股力量掀乱了隋念的发型,试图钻进隋念罩在身上宽大的卫衣。

隋念下意识地拢了拢外衣。

“冷了吗?”卫摩诘观察到了碎念的动作。

“嗯,风好大啊”,隋念应声道。

“去茶室喝茶吗?有家新开的店还不错。或者送你回学校?”,卫摩诘侧身望向隋念。

隋念上下摩挲小臂,希望可以摩擦生热让自己暖和一些,闻言犹豫了,“嗯……我先回吧,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再去喝茶?明天我们去吃烤肉或者火锅吧好不好,刚好吃完去喝茶。”

“好呀!”卫摩诘欣然同意。

“那我送你回去吧?”

“哦、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也早点回去吧”,隋念连忙拒绝。

卫摩诘凝眉,严肃道:“不行,现在天色太暗了,你之前不是说你眼睛做完飞秒手术之后留下了后遗症,光线一暗就看不清吗。我不放心,我必须送你回去。”

“虽然但是,真的不用……我现在就打车,然后直接坐到学校门口,一到宿舍我就给你发消息,可以吧?不用担心,没关系的!”隋念看卫摩诘的脸色带着几分沉重,自己的心也慌了。

卫摩诘撇了撇嘴角:“你要是这么坚持,那好吧。不过,念念姐就这么不愿意让我送送你吗……”

“诶呀——你看你要是送完我再回去,那得更晚了,我也不放心啊是不是?你不放心我,我能理解。我不放心你,你也理解一下咯”,隋念眼神真切地解释道。

卫摩诘最终还是妥协了,目送着隋念坐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离去。

看着车窗外的霓虹灯海,隋念的脑海里浮现出今天和卫摩诘相处的点点细节。和他待在一起几乎从来不会觉得累或者抗拒,看得出来,年龄尚小便有如此造诣,如果不是他自己努力或者家学渊博耳濡目染,是不会有那么深厚的积累的,礼仪细节也都面面俱到细致入微,虽是熟捻自然,但不同于世故人情所熏陶出来的。隋念向来以“细节见人品”为信条,细节到位就是加分项,细节不堪推敲则敬而远之。

家长还放手他打职业的话,兴许还有些家产可供消耗,和家人的关系即使不甚亲近应该也不会势如水火。

初见时那强烈的吸引力此时在隋念心里咆哮如雷,但是自己无法迈出那一步,那是隋念认为这辈子都难以释怀的东西。她迈不出那道坎,她做不到。

等过了这个假期,卫摩诘应该会开始紧张的训练,自己也有学业要攻读,到时候忙起来了就会淡忘的。隋念如是想。

只是见过两面而已,只是受邀一起逛了一趟博物馆而已,只是饭点到了跟他一起吃了顿饭而已。不能确定,无法确定,是好奇心还是见色起意,是吸引力还是喜欢。

隋念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她知道越想只会越纠结越在意。但是她凭什么在意呢,她知道自己不配,同时也是万万不能的。把自己支离破碎的心,牵系于一个自己几乎一无所知全无了解的人身上,这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她这样的人,是更加万万不能够的。

但是,隋念又觉得,多这一个牵挂,对自己来说,或许并不全都是坏处。回想良久,隋念在心底自嘲道:罢了罢了,只当是,我的,人间妄想吧。

停止了胡思乱想,隋念打下车窗,迎着晚风放空大脑。路程不是很长,司机师傅可能也要收工回家了,感觉很着急,开得很快,原本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不到三十分钟就把隋念送到了。

刚下车,隋念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一条短信。

【仁和医院】隋念女士,您好!您已成功预约仁和医院楚南院区精神科专家号。主治医师:田国帅。会诊时间:本周四上午9:00-10:00,请携带医保卡和取号密码或身份证提前10分钟取号候诊,过期预约失效。如无法及时就诊,请于就诊前一天16:00前取消本次预约。祝您生活愉快!

看到短信,隋念想起虽然学校放假了,但是自己固定的预约还没暂停,反正还没走,可以再去一次。

收起手机,抬腿走进了校门。

也许是大部分同学都已经离校了,校园里路灯都没开几盏,隋念真的看不太清,不过还好,路是宽敞的。

隋念回到宿舍,换好睡衣拖鞋,才打开手机给卫摩诘去了消息。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小卫,我到宿舍了,完好无损。只是,你的卫衣……走的时候忘记还给你了,明天洗了也干不了,先放我这里吧,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哭.jdp

卫摩诘很快回复了消息:没关系没关系,不着急啦。既然安全回去了,就快去休息吧!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好,你也早点休息

卫摩诘:念念姐晚安!明天见!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晚安,明天见

放下手机,隋念本想泡个脚就去睡觉,但是转念一想,明天还要见到卫摩诘,还是洗个澡洗个头吧。

一通忙忙碌碌后,隋念拖着一身的疲惫和一丝酸甜的回忆沉沉睡去。

梦里,隋念满身泥泞被困在深不见底的山谷中,两侧山壁上的高冠巨树遮天蔽日,她尝试过离开这里,可是崖壁陡峭,高不可攀。谷底没有出路,只有一谭玄黑的淤泥。那谭淤泥散发出诡异的吸引力,吸引着隋念走进去,隋念没来由地觉得,走进去就会被它吸困住,不得抽身,慢慢地、慢慢地被它绞刹住呼吸,处以死刑。

找寻许久,依然没有出路,恍惚间好像周围的环境逐渐亮了起来,一束束强有力的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枝桠照射进来。光越来越强,四周越来越亮,缓缓地淹没了隋念的整个视野,梦中的所有事物都消失在白芒之中,末了,隋念的意识回到了现实中。

一觉梦醒,尚才破晓时分。月色留恋着人间不肯离去,朦胧的雾气笼罩在窗外,潮湿的天气浸润着每个还在上演的梦境。

隋念起身,打开窗子想呼吸新鲜空气,虽然大雾时并不适合深呼吸。

初冬的早晨气温还是太低了,虽然穿了法兰绒睡衣,但离开温暖被窝的时间稍久一点就能感受到南方冬季那种沁人骨髓的冰冷。

虚度了一个上午,约莫着时间快到了,隋念准备好后就准备出门,去赴卫摩诘的约。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小卫小卫,起床了吗?咱们中午哪里见?我准备好可以出门咯

卫摩诘:早就起来了,担心打扰你睡懒觉就没给你发消息

卫摩诘:咱们去打边炉怎么样?有你想吃的火锅,还有更高品质的茶水点心。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好呀,直接把地址发给我吧

半分钟后,卫摩诘发来的地址出现在了两人聊天框的最底部。

卫摩诘:【定位】

卫摩诘:我去接你呀念念姐?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不用啦,这个地方离我很近,我走着过去都可以,说不定比你还早到咧

卫摩诘:啊!真的吗?夸夸我自己,真会找地方!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夸夸

收起手机,拿上挎包,隋念就火速出门了。

走了十几分钟,到了隔壁大学的对面,隋念很快找到了那家店的招牌。

半落地窗的设计,室内的整齐地安置着几张木制台桌,每张桌子配有四把相同设计的细木靠椅,暖黄的灯光打下来,烘托出美食滤镜的色调,傍晚时分从玻璃外看进去,人间和乐融融的烟火气尽显于此。

窗外两排柠檬草整密地排着队站在墙根处。室外配合室内的装潢铺了方便排水的横木,踩上去有带出一阵阵咚咚咚的声音。

隋念走进店门,有服务员从一旁迎了上来。

“您好,请问几位?有预定吗?”

“两位,预约…我问一下哦,我也不确定”,隋念讪讪一笑。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小卫,你有预定吗?

卫摩诘:有有有!报我名字就行啦!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了解 /敬礼.jdp

隋念跟着服务员从吧台一侧的楼梯上楼,发现整个店面的设计都是复古风的全木制暖色调设计。

二楼好像没什么人,也可能都是包间,所以没什么噪音。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有很强的穿透力,走廊一侧的遮光帘被细心地拉了下来,挡住刺眼的亮光。

服务员领着隋念进入了一间名叫“未央宫”的雅间,隋念直呼这家店的装修真的太合乎自己的审美了。

落座后,服务员帮隋念打开了地暖,“有需要也可以按铃叫我,想什么时候上菜呢?现在上还是等您朋友来了再上?”服务员热情地说道。

隋念想,卫摩诘订的餐,他还没来就上菜好像不太好的样子,抉择了一下,“等他来了再上吧,应该也快了”。

“好的,那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出去了”,说完,服务员就关上门走了。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有人推开了门,隋念闻声抬头看去,只见来人是卫摩诘。

“念念姐!”

隋念觉得多少有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意思。

“来啦?那,叫服务员上菜吧”

“我刚听服务员说你要等朋友来了再上,所以我刚才已经交代过可以上菜了”,隋念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隋念非常喜欢这样阳光灿烂的卫摩诘,应了声:“好。”

很快菜上齐了,两人边吃边聊。

“念念姐,你知道你出生的具体时间吗?”

“唔,下午三点十二分”,隋念咽下嘴里半块涮羊肉后答道。

卫摩诘听到这话,便顺势追问:“这么清楚啊?”

“因为我有研究一点点玄学,会用得到。”

卫摩诘瞪圆了眼睛:“啊?真的吗,那这、那这属于是专业对口了。”

“怎么,你对玄学也有研究?”隋念的语气里带着些惊喜。

卫摩诘谦逊道:“也不算研究吧,只是平时遇到了就看一下、学一学。”

“哇哦,真好啊。”

「所以,他知道吗」隋念心里打鼓。

“你是哪个方向的啊?”卫摩诘柔声向隋念问道。

“嗯……我占卜方面关注的多一点,六爻啊,小六壬、梅花易数什么的。”

“你呢?”隋念把问题抛回给卫摩诘。

“我最近在学看八字和紫微斗数”,卫摩诘手上往锅炉里下东西的动作不停,出声回答道。

“厉害诶!我之前还尝试过奇门遁甲什么的,但是感觉太难了,做道士需要学历真的是有原因的…之前看到过紫微斗数,但是感觉好难,就没去学”,隋念说着说着压低了眉眼。

“是有点吧,因为需要记忆力和想象力还有其他能力,往往智商高的人在这些方面是不会差的”,卫摩诘附和道。

隋念夹起一颗鱼丸放进粉彩花瓣葵口碗,鱼丸软软糯糯,每个丸子的体积都有小朋友的拳头那么大,不似一般火锅店用的那种又硬又小的速冻鱼丸。隋念拿筷子戳了两下,“所以那些消耗脑细胞的东西就与我无缘,我就只能玩儿玩儿占卜类的了”。

两人愉快地就这个话题聊了许久,桌上的餐盘也所剩无几。

“差不多都吃完了诶,念念姐吃饱了吗?”

“嗯嗯,饱了饱了,感觉还饱过头,撑了、救救……”,隋念点头回答。

卫摩诘闻言,便伸手去按铃呼叫服务员来收拾桌子。

“您的套餐里有下午茶,需要现在帮您上吗?”服务员向两位客人询问。

“上吧”,卫摩诘拿了主意。

服务员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残局,一边继续说:“茶水需要什么呢?”

这次卫摩诘没有回答,转过头把问题传给隋念:“念念姐,喝什么茶?”

“啊?”隋念选择困难且难为情,“我、我都行,你没有想喝的吗?”

“那就大红袍吧”,卫摩诘敏捷一笑。

“嗯,红茶养胃,冬天也最适合喝大红袍了。”

很快,服务员推着一架小车进来。一只厚瓦泥炉被放在火炉上方,里面被倒进了矿泉水。还配备了一个竹柄陶制的长勺,两只紫砂盖碗还有一些砂糖橘、香梨、糖炒栗子和花生瓜子。

服务员拆开一块宣纸包住的茶饼,用竹夹夹住放在火炉上反复反转着炙烤,烤到茶饼上不再冒出小气泡,便又取出一张新的宣纸包好茶饼。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茶饼冷却下来了,茶饼连着纸包被放进锦袋里反复捶打。等锦袋扁平下来,被砸碎的茶叶从锦袋里被倒进茶碾,服务员滚动着碾轮把茶叶细细碾碎。之后是煮水和投茶,水煮沸后被舀出一些。服务员用竹夹环激水中心,在瓦炉里形成了一个小漩涡,碾成的茶末从漩涡中心下入水中。茶艺师继续激打着,直到茶汤表面生成白色茶末。最后等到水沸腾溅沫时,再将刚才舀出的水倒回瓦炉。分好初茶后服务员嘱咐两人:“通风系统已经帮您打开了,不要随意关掉哦!有需要的话按铃呼叫我们,茶可以喝了,用勺子盛,小心烫。二位慢用。”

等服务员推出房间关上房门后,隋念立马收起了刚才默不作声的拘谨,“喔!晋煮、唐煎、宋点、明清泡,这里居然是煎茶不是泡茶诶!”

“嗯,虽然程序简化了,但确实是那种模式”,卫摩诘也点头称赞。

“快尝尝吧?”隋念迫不及待道。

隋念左手端起茶盏,右手打开碗盖凑近一闻,鼻腔里立刻涌进了带有花香的清高鲜爽的茶味,「嗯,清香型武夷岩茶」,小呷一口还有些烫,隋念便轻轻放下茶盏,从果盘里取出几个糖炒栗子剥开来吃。

几颗栗子下肚,茶也晾好了,端起茶盏,细细品味,温热的茶水缓缓流过,暖人肺腑。

“茶不错。”

卫摩诘也抓过一把栗子,轻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隋念悠哉悠哉地品茗,片刻后手边推来几颗用纸巾垫着的栗子。

“?”

隋念抬头望向卫摩诘,对上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虽然眸子是黑色的,却时常似有流星坠入,玄色的天幕衬托出更鲜明的点点星光来,流光溢彩。

“吃吧,我的手是干净的”,卫摩诘定定地看着隋念。

隋念莞尔,“谢谢。”

心里如明月初升、如海潮倒灌,「之前有说过我洁癖,他还记得?」

“还想吃什么?我来吧,我刚洗的手可干净了。之前你说你洁癖很严重,我说没关系。还记得吗?”倒是卫摩诘先发制人了。

隋念端起茶盏,一副故作老成的样子掩饰内心,“当然记得,只是没想到,你会记得。”

“你说过的话,我都会努力记得的!”卫摩诘那股小骄傲油然而生。

“为什么啊?我说过的话很重要吗?又不是考试考点也不是政策指示,为什么要记住啊”,隋念期待着答案,又恐惧知道答案。

“因为我喜欢你啊!”卫摩诘倒是不遮不掩。

隋念端着茶碗,试图掩饰眼神的慌乱和两颊的绯红,“是吗,我也挺喜欢你的。”

卫摩诘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一个没拿稳,长勺坠入煎茶泥炉中,见出滴滴水花,好在茶炉胆深,茶水大部分也已下喉入腹。

“那还请念念姐多多喜欢我一些啊。”

听了这话,隋念倒是送了口气,“好啊,我答应你。”

两人沉默良久,卫摩诘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念念姐,对星宿有研究吗?”

隋念的心突然又悬到了嗓子眼,“不算了解,知道,怎么啦?”

“我过生日那天,你不是去我们俱乐部了吗。我一见到你,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我又莫名其妙地很确定,我没有见过你。所以我后来问了你生日,想看看从玄学角度能不能解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们居然是业胎!念念姐,你相信命中注定的一见钟情吗?”

“嗯,我知道,因为我也感受到了。不过业胎嘛,或许虐得心肝俱碎或许皆大欢喜,风险还是很大的。”隋念幽幽道,避开了卫摩诘最后的问题。

卫摩诘吞吞吐吐地说:“念念姐,愿意试试吗?”

不料,隋念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愿意。”

“好吧”,卫摩诘倒也不追问原因。

隋念停了片刻,见卫摩诘不追问原因,很是奇怪,“不问问为什么?”

“我知道你想告诉我的话一定不用我问的”,卫摩诘了然。

“好吧,确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们现在才认识多久啊?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吧,婚姻观念很保守,谈恋爱都是奔着结婚去的,如果不能走到最后的话,我宁愿从来都没有开始。”隋念缓声说道。

“而且,跟我谈恋爱,代价很大的。”

卫摩诘有点手足无措,眼神忙乱地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他知道隋念要揭开自己的伤疤来,用血淋淋的现实击退他了。

“没关系的,念念姐。我们可以慢慢了解,我承受得起所有的代价!”

隋念摇头,避开卫摩诘那惹人怜爱的眼神,“你不明白,摩诘。”

冷冷地勾起嘴角,继续道:“我从小体质就差,总是生病,从小治病花的钱不在少的。幼儿园的时候,有次血流的根本止不住,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常年生病,就意味着有些事不能做,比如我从来都没有参加过体育考试,而且不管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没有上完过,总是有各种原因请假,或者休学。还有…如果,怀孕、生孩子也有很大的生命危险,所以我不会生育的,这就导致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很难发展,但是不考虑结果的恋爱我是不愿意开始的。我还是个人格不健全的病人,这种病会传染。和我交朋友都不安全,更何况、人生大事。”

卫摩诘虽然在知道隋念生日之后的三个小时里,已经把隋念的生平性格喜好了解的差不多了,从小总是生病、为此开支很大,虽然可以拿得出一些钱,但还是太多了,和家长关系也不好,这是她这辈子之前结下的孽缘。容易焦虑、抑郁……但是听到隋念亲自说出来,还是感觉心疼、疼地快要碎了。

端过隋念那只已经茶凉见底的茶碗,重新添上半盏茶。并不递将过去,而是起身坐到隋念身边,把茶盏从盏托上取下。牵过隋念指尖冰凉的双手,把茶盏放在隋念手中,一起紧握在自己的掌中。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当然不是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我的意思是,即使困难重重,也不能成为我和你之间的阻碍,除非你不愿意我靠近你。你说的这些,我很心疼,我很难过没有早点遇到你,但是你我应该都知道,缘分这个东西,急不来。”卫摩诘语气坚定,声如清泉,浇灌在隋念干瘪枯涸的心田。

隋念很感动,但是不愿相信,或许不是不愿,更多的是不敢。

卫摩诘见隋念沉默不言也并无动作,接着说:“我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的前男友。我想、你现在肯定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不过没关系。我有信心让你接受我信任我的,只是希望,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仍不见隋念反应,卫摩诘拉近了距离,偏过头去看隋念的眼睛。

“念念姐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隋念握紧茶盏,从卫摩诘的手冲抽出来,“谢谢。”

“那念念姐什么时候想好了,再给我个名分吧”,卫摩诘喜出望外。

没有步步紧逼,隋念想,至少到目前,自己并没有太过于抗拒。

「还是太冒险了。之前捧出的真心原本以为会像是说得那样怜惜爱护,可结果呢,还不是随意地踩在脚下蹂躏践踏。说好的永远不会抛弃,还不是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隋念又开始和自己拉扯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能被再一次伤害了。上一次也只是险些保全性命,这一次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不愿再想了,隋念晃晃脑袋,喝下微凉的茶水让自己冷静。

“果盘的东西都挺好吃的,尝尝橘子”,卫摩诘递来几个剥松了皮的砂糖橘。

隋念欣然接受,兀自开口说:“我以前一直觉得,什么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罢了。后来接触了玄学,也接受了,可能,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吧。”

是回答刚才那个问题,卫摩诘听了只是笑笑:“是呀,近在眼前。”

隋念不置可否,因为答案都在心里,继续吃喝,不接他话。

气氛轻松如初,两人热聊至傍晚时分。

“念念姐,你的车票改签到什么时候了?”

“嗯……后天中午的。”

“到时候我送送你好不好?”卫摩诘探身问道。

隋念如触电门,“不用了不用了,你老实待着吧,多陪陪父母,多照顾照顾家人。”

“啊?那你,行李重吗?”卫摩诘关切道。

隋念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不重,就带几套衣服回去,别的都不带,没什么重量的。”

卫摩诘不信:“不是都说女生的行李箱不能用体积论重量,得看密度的吗?”

隋念扬起嘴角说:“虽然但是,不要把我和其他人相提并论,不一样,我可不那样。”

“知道——小殿下!我就是想在你回家之前再见一见你,求你”,卫摩诘说着说着,声音压低了许多。

隋念坚定如磐石的心早就动摇了,闻言见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化了一层,“你没有别的事要做的吗?”

“我之前没有说过吗,跟你待在一起就是我的事情啊。”卫摩诘坦然一副无辜表情。

隋念无奈笑道:“又贫嘴,好吧。实在没事做的话就去吧,不过我可不会报销车费的嗷!”

“好!”

“哦对了,还有昨天和今天我们吃饭的钱,多少啊我A给你”,隋念拿起手机解锁,准备给卫摩诘转账。

卫摩诘张嘴准备拒绝,就被打断了。

“不许拒绝!拒绝的话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吃饭了。”隋念料到卫摩诘有可能会拒绝,便以此作要挟。

卫摩诘顿时像被大雨倾盆淋湿了一般,倒也释然:“欸,好吧,我找一下账单。”

两人各自拿着手机一通操作。

“念念姐,那你明天做什么啊?”卫摩诘似乎是无心发问。

隋念不留痕迹地迟疑了一下,“收拾行李,把一些还没办完的手续什么的办一下吧。”

“那好吧,看来明天见不到小殿下喽?”卫摩诘戏谑道。

“是吧,明天我也不想再出校门了。”

暮色渐垂,两人从茶室出来。

“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呐!”

“念念姐,你真的是走着来的吗?”

“嗯,平时坐地铁也就比这段路远一些,我能走就走了。”

“我想跟你一起回去,可以吗?”

“又口出狂言?”

“嗐,你肯定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你回去还得走吧?我跟你一起,你到了我就回去。”卫摩诘一副狡黠模样。

隋念默许了,“小卫,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的时候很像小狐狸?”

“那倒没有,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想事实肯定就是这样,我像小狐狸一样可爱是吧?”卫摩诘滴溜溜着大眼睛,弯腰凑近。

隋念猛地动作,吓得卫摩诘后退了一步,“是像狐狸一样精明啊笨蛋!”

两人嬉笑打闹着,走回了隋念就读的学校。

“好啦,前面就到了,看见大门没?快回去吧”,指着马路对面气派恢弘的校园大门,隋念对卫摩诘说。

卫摩诘早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壮观大门,只是刚才已经路过一所学校了,他也不知道还要再路过几个,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就到了。

“还有个路口呢,先过去先过去”,卫摩诘试图回避隋念让他回去的话,“你看虽然现在路上没什么人,但是车来车往的,还是很危险的,我不放心。”

过了红绿灯,隋念转过身:“好了,就送到这儿吧,你不回我可就要先回去了?快走吧快走吧!”

“嗯,你先回,我看着你进门了我就走”,卫摩诘倒是不受用。

隋念也不再拉扯,重新抬起脚步向自家校门走去。

等回到宿舍,给卫摩诘去了条微信报平安后,便去打热水泡了个脚。

卫摩诘:念念姐,在干嘛呀?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泡jio

卫摩诘:下次有空一起去足疗店呀?

没有立马回复卫摩诘,隋念点进他的主页,改了备注。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可以啊

卫·小狐狸精·摩诘:只是可惜啊,不知道这一等,又要等多久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也就两三个月而已…收敛,收敛些啊

时间差不多了,隋念擦干脚,简单洗漱一下就躺上了床。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好了,明天办事要早起,我先睡了,你早点休息

卫·小狐狸精·摩诘:好,念念晚安!

隋念不作回复,熄灭了手机屏幕便闭上眼睛准备睡下了,祈愿一夜甜梦。

第二天一早,隋念从梦中惊醒,是同昨日一样的梦。只不过这次,梦里那灼人的耀眼白光化作了人形。

隋念慨叹着天地玄妙、宇宙全息。

虽然时间尚早,隋念却也不愿留恋在冷似铁的布衾当中。裹着厚重的睡袍,起身仔仔细细地洗漱一番后,把前两天的衣服都放进洗衣机。

晾完衣服后,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便带上手机和证件便出门了。

八点四十五分,隋念到达了仁和医院的分诊台。很快取完号之后,便去大厅后侧等电梯了。

虽然大多数人临近假期,但是很可惜医院用不休假。又是工作日,很多专家都坐诊挂号,所以人很多。隋念孤身一人穿梭在人群当中,时间越长越觉得无助越想逃跑。

终于挤进了电梯,隋念没有着急按楼层键,先贴着角落让自己站稳了脚跟。电梯停停走走,到了二十多层的时候已经没几个人了,偌大的电梯里只剩下隋念和另一个黄头发的女孩子,两人看上去年龄相仿。

隋念按下31楼的按钮,黄头发的女孩子没有按键。

「难道她也在31楼下吗?」因为这栋大楼总共33层,最顶楼是院长办公室,往下的32楼是手术室,再往下31楼就是隋念接受心理咨询的诊疗室。

很快31楼就到了,隋念走出电梯,黄头发的女孩子仍然没有下电梯,隋念也无暇顾及,踩着沉重的脚步往田医生的诊室走去。

隋念叩响房门,里面的人应了声:“请进!”

推门进去,一名长相年轻的男子穿着白大褂面向墙面的柜子正翻看病历。

“田医生!”

柜子前的人闻言转过身来,“小隋,这次也很早嘛!快,坐!”

两人轻车熟路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怎么样,最近什么情况?”

“上个星期刚结束期末考,压力少了些。但是好像也没少太多,因为还没出成绩,压力好像还是很大。”

田医生一边仔细听着隋念的讲述,一边快速地写写画画记录着关键。

隋念说着说着,双手越撺越紧,“最近有一个新情况”,关于卫摩诘,隋念很纠结要不要说,要怎么说。

“说说看?”田医生柔声鼓励道。

“上周末出去玩儿,认识了个男生,我好像挺喜欢他的”,隋念说完,咬着下唇看向田医生。

田医生手上写完一笔,开口道:“我明白了。”

“虽然一般来讲,我们不鼓励正常人和抑郁症患者谈恋爱,而且重症患者一般也是不会出现恋爱兴趣的。但是针对你的情况呢,我认为良好健康的恋爱关系是有助于改善你的状态的。”

听了田医生的话,隋念下意识地想反驳:“可是万一之前那样的情况再出现一次,我觉得,我可能……”

“我最快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你,早点好起来。然后再去尝试,你说呢?”

隋念机械地扣着手指上的老茧,“嗯,我也想过,好像只有这个办法了。但是,你也知道,对我来说,很难。”

“试试吧,努力努力”,田医生看起来战斗满满,似是不经意般地说出了隋念最讨厌的词。

不知是太过于纠结,还是心不在焉,隋念好像没有听到田医生的话。

田医生洞见底蕴,开口说:“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可以把他带过来。”

第二天上午,隋念拖着行李箱走出校门,远远地就看见卫摩诘一身靓丽在等她了。

隋念加快了脚步,行李箱轮子的声音也因与沥青马路的快速摩擦而发出不小的声响。

卫摩诘四下张望着,踮起脚来想往校门里探。

隋念想喊一声卫摩诘跟他打招呼,不料他身边突然出现两个女生,三人交谈了几句,只见卫摩诘摆着手连连后退,那两个女生也很快撤走了。

隋念脸色一沉,放慢了脚步。卫摩诘在原来的位置来回踱了两步,便看见了穿着朱红色琵琶袖里衣、米白色广袖短袄和暗金红缎刺绣马面裙的隋念,踩着祥云绣鞋一步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了。

“哇!小殿下,今天穿得好漂亮!”卫摩诘眼前一亮。

隋念也不理他,只道是:“好啊,今天穿这么鲜亮,招蜂引蝶的效果果然很好啊是吧?”

卫摩诘试图拉过隋念的行李箱,“啊?你说刚才那两个女生啊?她们、她们找我要微信,我拒绝了的!”

隋念顺势交叉双臂抱于胸前,佯作不快,“无所谓,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关心你给没给别人微信干什么啊。”

“怎么去高铁站?打车还是地铁?”卫摩诘想起这件事。

隋念没有叫车,虽然现在再叫也不是不行,“地铁吧。”

卫摩诘听到回答好像很开心:“啊,念念姐是不是也想跟我多待一会儿啊?”

隋念心虚,“不是啊——我只是看有你在,可以帮我搬行李,就不用图省事多花钱啦!”

“不管不管,反正我说中了!”

隋念也不多做辩解,“随便。”

“好的小殿下!”

两人并排,往地铁站走去。

“念念姐,你很喜欢汉服吗?”

“还行吧,没钱,不敢喜欢。”

“哦,紫斗盘上看,你很喜欢国风啊复古啊历史类的东西。大致方向我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你也知道的,受前几年天梁化禄的影响,国潮复兴嘛,品类也是越来越多,什么手作发簪啊,古法制茶啊,小众的民族乐器,什么古琴古筝、扬琴笛箫。”

“确实,这类东西我都很感兴趣,但是没有经济基础的支持啊,没办法繁荣上层建筑……我小时候学过几年的古筝,但是老师觉得我太调皮就让我上一对一的小课,我很讨厌那种压抑的氛围,所以一场大病之后刚好就有借口再也不去了。虽然学了几年,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考级,就这么半途而废了。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觉得还挺可惜的。”

卫摩诘听到隋念说“一场大病”之后,上扬的眉眼瞬间压低了下来。

“啊,没关系啊,不喜欢就不学了,总好过强迫自己一直在那种压抑的氛围里吧”,卫摩诘想尽可能安慰隋念。

隋念倒是满不在乎,“哈哈,没关系。我这一生都在半途而废罢了。”

“那不叫半途而废,那是及时止损”,卫摩诘抬手摸了摸隋念的头。

隋念条件反射般地转过头去瞪了一眼卫摩诘,原本想开口训斥他的,但转念还是改了口:“下手轻一点啊,别把我头发弄乱了。”

卫摩诘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从错愕变得失落转而又变得欣喜。只是刚才某一瞬间,真的被她的眼神吓到了,就像是、就像是——鹰视狼顾之相。还好自己看过隋念的命盘,不是鹰视狼顾“非人臣也”的命格。

不去想隋念是不是不愿意让别人碰她了,她说这话他就当是默许了。

缓缓靠近,又轻轻抚了两下隋念的头,“好的小殿下。”

20分钟的路程两人走了近半个小时才到。说是地铁站,但是这个站点只通轻轨,所以站点在地面上。别的站点进站都是下楼梯,这个站点是上楼梯。

卫摩诘帮隋念把行李箱搬着上楼梯,隋念想搭把手的,卫摩诘却一脸轻松地说:“欸别别,你箱子对我来说很轻的,单手也能拎。不过我有个疑问啊,为什么箱子这么大还这么轻啊?”

“因为我没有小一点的箱子,刚好这个箱子开关的地方也坏了,坚持完这最后一程它就可以光荣退役啦!我明年就换新的。”

隋念像往常一样看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轻轨驶出一段距离后,隋念开口问卫摩诘:“怎么样,视野很好吧?”

卫摩诘没有立即回答,“没注意到诶。”

“那你在看什么啊?”隋念向卫摩诘转过头,对上了卫摩诘那双让自己沦陷的眸子。

隋念心下了然,思绪瞬间迸发出来,动作却僵住了。卫摩诘的目光太过赤诚热烈,隋念想躲却觉得自己的血液好像凝固了,身体动弹不得,只得后仰以图收回自己的目光。

“小卫,你有没有觉得,你的眼睛很像美杜莎啊?”

“没有”,卫摩诘很是果断,“怎么啦?”

「当然没有了!要是看每个人都是这种眼神,那谁受得了啊!」隋念在心底咆哮。

隋念阖上双眼,叹了口气睁眼说道:“看着你的眼睛,会被石化。”

感觉身体里的血液恢复循环了,隋念挺直了腰杆。

“切——我还以为你会说我的眼睛像美杜莎那样摄人心魄呢”,卫摩诘撑起下巴注视着卫摩诘。

一路无言,隋念不管卫摩诘注视自己的目光,只专心地享受车窗外变化无穷如梦似幻般地景色。她很喜欢这趟轻轨,因为从终点站出发,乘客总是很少,往往一节车厢平均不到一位乘客,而进入市中心之前的景色都很好,天公作美时,就像《千与千寻》里的水上巴士那样。

转了次线后,乘客就多了。两人挤进车厢,都没有空位置可以落座。卫摩诘扯了扯隋念的琵琶袖,压低声音道:“念念姐,要不然你坐在你箱子上,我护着你,不会让你摔的。”

“别了吧,我站着就行”,隋念分不出卫摩诘是在打趣还是真的像那样做。

离高铁站越近人越多,隋念好几次都被挤到了卫摩诘身上。后来卫摩诘索性直接把隋念护在怀里,和人群隔绝开。

好不容易到站,从地铁站出来还得再把行李箱拎起来爬一段楼梯。

出了地面,隋念只得感慨,不愧是九省通衢,这大站的客流量就是多啊。

隋念侧身提醒卫摩诘:“小卫,还能行吗?累了没?我自己来吧?这儿人多,跟紧点儿别丢了!”

“帮你抬回家都没问题的!放心吧不会丢的,走吧。”

高铁站前的广场很大,两人快走到检票口时,隋念先停下了脚步。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

卫摩诘也不做推辞,递过隋念的行李箱。

“拜拜,我们明年见咯!”

“嗯,明年见。”少女勾起明媚一笑,卫摩诘十分后悔刚才一路上都没有给隋念拍几张照片记录一下。只可惜现在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了,他的小殿下已经头也不回地进站检票了。

那好吧,希望下次拍照,是她和自己的合照。卫摩诘暗暗下定决心。

卫摩诘转身走到马路边招手拦车,不费吹灰之力就拦到一辆,隋念不在,他才不愿意在高铁站点这种人挤人的地方搭地铁。

“去科创园。”

路上,卫摩诘收到了隋念发来的微信。

小殿下:我到候车室了,人有点多,难受

陈留卫摩诘:啊!那快跟我说说话,就不难受了!

小殿下:真的假的,尽会吹牛

陈留卫摩诘:你现在是不是好一点了?

小殿下:……好像是

隋念知道这招叫转移注意力,但不得不说,是管用的。

陈留卫摩诘:嘿嘿,我说的吧! /耍酷.jdp

小殿下:你回去了吗?走到哪儿了?

陈留卫摩诘:回了,准备回俱乐部。不知道走到哪里了,我没注意。

小殿下:留心着点吧,别被拐跑了

陈留卫摩诘:人贩子不拐卖男青年。

陈留卫摩诘:还是说,念念姐想把我拐回家?/热泪盈眶.jdp

【对方正在输入中……】

【小殿下】

小殿下:法学牲才不知法犯法

陈留卫摩诘:念念姐,你好像没吃午饭啊是不是?

小殿下:没有,待会儿回去了再吃

陈留卫摩诘:原来是这样啊,我也没吃

小殿下:那就快去吃啊——

小殿下:半个小时后拍照向我汇报吃了什么

屏幕前的卫摩诘高兴的笑出了声,又怕司机师傅觉得奇怪,便捂住嘴巴假装咳嗽了几声。

“小伙子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哪?都笑岔气儿了!”是祸躲不过,司机师傅还是开口问了卫摩诘,“女朋友?”

卫摩诘愣了一下,“啊?”随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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